碟片上跳躍舊時光

□ 徐雯萱

人流如潮，在梧桐樹的蔭庇下緩緩前行，忽然瞥見街角處一家小小的店鋪，在繁華之下顯得那么渺小——一家碟片店。我仿佛看見了久別重逢的舊時光，想問問它是否別來無恙。

碟片充滿了我整個童年。當我剛學會說話時，外婆就給我買了很多兒童歌曲的碟片。我喜歡得不得了，剛拿到手就迫不及待拆開封皮，踮著腳奮力去夠影碟機的開關，費力地把光盤放進去，忙了好一會，直到音響傳來一陣悅耳甜美的童聲，我的額頭已經蒙了一層細汗。我學著屏幕上的舞蹈，小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劃，還小聲跟唱著。而碟片這個老物件，在時光機里隨著我不著調的歌聲漸行漸遠。

目光轉回一個炎熱的午后，還在讀幼兒園的我，看見在陽光下銀光閃閃的碟片，冷冷的顏色讓我堅信它一定很涼快。我把所有碟片倒在地上，擺得整整齊齊，然后脫下鞋子，光著腳丫踩在碟片上，手舞足蹈。我仍舊記得那微涼的觸感，在盛夏間沁人心脾。仿佛聽見了一段典雅的音樂，我提起腳尖，輕輕地點在碟片上，想象著自己是一個優雅的芭蕾舞演員，起身，跳躍，旋轉，完美落地，像飛舞的白天鵝，盡情展示著自己的身姿。欠一欠身子，雙手放在胸前，向臺下萬千觀眾致謝。仿佛真的聽見了觀眾此起彼伏的掌聲，我不停地向他們揮手，咧開嘴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著謝謝。轉身，我跳下被踩得“支離破碎的舞臺”變回一個平凡的小孩。多年以后，我可能不會記得那天因此被外婆訓得滿臉眼淚，但這一個小時的夢會一直牽繞著我。碟片將我小小的轉瞬即逝的夢想悄悄藏進了舊時光。

后來，碟片伴著我成長。我習慣每天去找那只黑黑的鼴鼠，問它今天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我想和哪吒一樣，腳踩風火輪與妖魔斗智斗勇；想和百變小櫻一樣，在3月櫻花的海洋里滑著輪滑上學……

漸漸地，碟片從我的生活里消失得無影無蹤，是從超市門口那個碟片攤子不見了開始的?又或是從文具店對面那家碟片店變成了皮包大賣場?我無從知曉。我只知道，許多碟片在我床底的盒子里積了灰。

碟片這個老物件在我的記憶里留下了獨特的腳印。我久久佇立于碟片店門口，在梧桐樹下回憶著獨一無二的舊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