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花吹著走

重慶 馮 琳

1

你說，你是被風吹回家鄉的。

我說，我是被雪花吹到云南的。

車開至六盤水，我從灰蒙蒙的天地進入了冰雪世界。

冰雕一頭扎向天空，一頭連著綠意。

天空和樹，被這大大小小的冰雕摩挲。

2

雪花把我吹到了硯山者臘。

雪花是一個個標點，打在田野上。

銀霜是一粒一粒的小冰花，綴滿高高矮矮的松樹。

松樹披著一件件白色風衣，將這份人情冷暖托著，站成了雕像。

和天氣簽約了榮辱與生死的條約，冷的結盟就是冰雪的降臨。霜雪影響了植物，植物的清苦影響了霜雪。我看到雪在植物身上靠得更緊，植物身上的純棉已經和皮膚連成一片。越往深處走，萬般叮嚀已經被耳鬢廝磨為冰雕。

這個村子像是安放在鑲了邊的花盆里。

盆里盛滿了紅土，太陽勻它一勺光澤，輕輕一抹，就飽滿為愛的濃郁。

一種名為喀西茄的植物，帶著沉著的冷靜，在紅土地上搓出簇簇花朵。

我的目光與之相遇，就像仰望漫天星辰，獲得了一次又一次與這個世間美好的相遇與重逢。

我走到田間。溫暖與寒冷的握手，冰溶于水，分解為透明的白。

晶瑩的霜，染白了芭茅草，我和你的情誼也從深秋的微涼走到了大寒的深遠。

3

順著者臘往西走，我被雪花吹到了稼依。稼依是被硯山的手提著的果籃，里面裝滿繽紛的果實。

我在稼依湖的兩岸看到了石榴。雖是隆冬，石榴樹卻不怕風寒，像一個智者站在田間，站在山壟，看白云悠悠滄海過往。

它把夢想埋進大地的根須，把美好的愛情藏在心里發酵。

我看到草莓在鑫珵的大棚內保持著恒溫，紅色的提醒是詩句的分行，在綠意蔥蔥的園子里，草莓借深冬的境抒寫心中的意。

我的審美在這果籃里，與我的味覺達成了默契，被紅土地疼出來的果實，有一種與大自然相逢的儀式，大地的哲學靜穆在人與自然、植物與自然、情感與自然的一本無字書里。

雪，吹著口哨，揚在大地上。我久久站在稼依湖畔，想采集四季的標本。

此刻，霜掛在我的鞋上，我成了果盤中的一員，和2018年的雪進行一次生命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