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舔酸奶蓋一樣地挽回感情

□ 毛 利

朋友為情所困，這半年都處于失眠狀態，本來打算大張旗鼓發展一下事業，現在也完全打不起精神來了。

半年前她還處于大罵渣男的階段，說一個男人傷了女人的心，女人理所當然要全身而退，這是現代女性的基本情場禮儀，只有傳統婦女才死賴著不撒手呢。現在她已經不罵對方是渣男了，反而說完全是自己的錯，抽不出來，深陷其中。

世界上有人戒不了煙、酒、毒品，也有人戒不了感情。

朋友完全知道兩個人的問題出在哪里。自從男人騙過她一次后，兩人之間的信任已經全面崩盤。從前約會結束，男友回自己家，或者出門上班，對她來說都沒什么。但這之后完全不一樣了，她常常覺得這個人形跡可疑，自己就像警察一樣，隨時準備好抓小偷。即使男人并沒什么好隱瞞的，但只要一看到對方吞吞吐吐的樣子，朋友立刻渾身起疑，心想一定有鬼。

她說到這里，我非常不明白，有些男人為什么說話從來只說半截。曾經我還詢問過幾位男性朋友，答案都是：說清楚的話更麻煩。感覺人就是一團毛線，扯一根線索出來，只會越扯越多。

是個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樣程度的親密關系，都得容許別人有一部分隱私。但“警察”對“小偷”不是這么看的，他們只想調取所有監控，24小時跟蹤，來查個清楚明白。

另一個朋友——說起來也是非常明白的獨立女性——交了個男朋友，大半年后發現他跟前女友沒有分手。男友一腳踏兩船，事發后也就淡淡說了句：那分手好了。

女的非常生氣，兩人在同一棟大樓辦公，上班時間差不多，少不了會經常碰面。為了徹底結束這段感情，她本來打算辭職，但不知怎么的，又時不時地想跟男的聯絡。起因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我借你那套旅行書什么時候還我?你放在我家的東西什么時候拿走?

其實一個決心要分手的女人，根本不會在乎這些東西，和前男友有關的東西都送到廢品回收站或者捐助公益即可，留下來無非是想留個希望。等到男人把東西該還的還，該拿的拿，女的照舊會在半夜12點打電話。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了。直到男人不堪其擾，哀求說：“請你放過我。”她還是執迷不悟，斷不了這種嗜好。連談好的新工作，也不想馬上去，去了的話，再沒機會看到前男友上下班了。

是愛情嗎?這兩個女人都知道，不是。男方明顯是個負心漢，怎么自己還老是意猶未盡，直接往火坑里跳?

有一天我喝酸奶的時候，想起來這兩個朋友，忽然明白這不過就是人類的一種常見心態。當你開始用吸管吸一盒酸奶，一開始的大口美味相當令人心動，吸到最后，明明已經沒有了，還是習慣性地啜飲著，已經沒有大口酸奶，但會有那么一點、兩點的余味。這時候整個人是放空狀態，世間的一切你都沒關注，只在發呆的空隙中，品嘗著這點甘甜——倒好像比一開始更好吃似的。因為知道一切已經結束了。

最后少不得還要把酸奶蓋子翻起來，直接舔掉最后一塊。吃相不好看，可人就是這么奇怪。一段感情結束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變成那個因為不甘心，所以吃相奇怪的人。

那天，我習慣性地吸著已經空了的酸奶盒，聽著吸管發出的令人討厭的聲音時，忽然就替兩個朋友惋惜起來，何必把人生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

我又開了一盒酸奶，這回喝第一口，就覺得已經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