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魔鬼

亞當·蕭華

在一些人眼中，已經上任四年的NBA總裁亞當·蕭華是繼大衛·斯特恩之后的又一位“獨裁者”。他從不在乎球隊老板提出的意見，總是一意孤行，將一個專業的體育聯盟打造成了一個以娛樂為主的商業聯盟，所有一切都是為利益服務的。但還有人覺得蕭華比起斯特恩來說更懂得通融，而且他也讓球員們轉到了更多的工資，雖然NBA因此發生了超級球隊并存的情況，可從數據上來看，NBA的收視率和影響力都在穩步提升。

他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恐怕只有時間能證明了。

志在必得的繼承者

2014年的2月1日，一個時代落下帷幕。30年金戈鐵馬轉瞬化作過眼煙云，大衛·斯特恩終于交出了他的“權杖”，交付給他的繼任者亞當·蕭華，這個比斯特恩自己更了解NBA的男人。

大衛·斯特恩是個傳奇式的人物，盡管他年復一年地在NBA的選秀大會上被觀眾們喝倒彩。2013年6月份的選秀現場，他幾乎被到場的觀眾無視了——其實他還蠻享受這個狀態。而時任聯盟副總裁的亞當·蕭華上臺繼續主持第二輪選秀時，臺下則響起了掌聲。

“當您上任之后，NBA會有什么重大的變化呢？”一個急于搶到新聞的女記者，在采訪聯盟未來總裁時問道。“首先我要就這個問題對你提出反對意見。”亞當·蕭華帶著淡定的微笑回答道，很好地秀出了一幅聯盟未來領導者的姿態。相比獨裁的、時常暴怒的且霸氣外露的大衛·斯特恩，即使一個記者問他，他是否打老婆，或者為何叫停一個幾乎半板上釘的球員交易，“好好先生”蕭華也會帶著友善且商量的口吻，陳述事實。

誰能想到，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體育聯盟的新任領導者，看上去是如此的缺乏霸氣，但可以放心的是，蕭華此前已經數次在NBA的重大危機事件中發揮作用，并用他冷靜的頭腦做好善后工作。“我作為聯盟總裁的任務就是，為各個俱樂部的持有者培養出一個杰出的繼任者”，大衛·斯特恩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說道。“而在亞當·蕭華身上，我能看到一個優秀的繼任者的潛質。”當斯特恩剛剛在NBA擔任總裁職位6年之時，蕭華為了在史上最強大的籃球聯盟的管理層中謀求一個職位，足足回看了過去21個賽季的NBA比賽錄像，很少人能夠為一個新職位做這么充分的準備。

堅定的喜劇演員

在紐約城北部的維斯切斯特鎮長大的經歷，讓年輕時候的亞當·蕭華成為一名紐約尼克斯隊的球迷。他關注尼克斯隊所有的比賽，了解到這支球隊兩奪總冠軍的歷史。他的父親愛德華當時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這個事務所至今仍是體育界最具影響力的法律咨詢中心，而且為NBA提供法律援助。作為一名具有雄心壯志的律師，還擁有愛德華·蕭華作為導師在側，他簡直是一個加強版的大衛·斯特恩。

亞當·蕭華立志投身于經濟科學的研究中，并于1980年開始在杜克大學讀書。在同一年，著名的K教練開始擔任杜克大學“藍魔”籃球隊的主教練。盡管K教練是在蕭華畢業以后才與其漸漸熟悉起來，但他還是能夠談起一些關于蕭華的點點印象。“他那時候總是說，一支球隊的主題應該是‘全情投入’，這個態度應該保持一整天，而且全隊上下每個人都應該如此”，他回憶蕭華之時說道。“他一直都很優秀，所有在幕后工作的人都能感覺得到，他為自己的目標全力以赴。所以他也能帶動起周圍的人，發揮出最大功效。”

蕭華從杜克大學畢業之后，又在芝加哥大學修法學，以便將經濟學方面的觀點與法律聯系起來。“他只在意最終的結果，”蕭華的同學邁克爾·阿爾特回憶道——他如今在芝加哥天空隊工作。“總有那么一些學生，他們喜歡唧唧喳喳地炫耀自己有多聰明。而亞當卻喜歡安安靜靜地做出一些成績。”蕭華追隨其父親的腳步，曾作為一名年輕的實習律師，在紐約為女法官肯巴·伍德工作。“亞當遙遙領先于他的前輩，”這位女法官回憶道。“他總能找到一些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解決了問題，又能讓身邊的人滿意。他能夠令人驚訝地理解與體諒別人。”此外蕭華還有一件事讓伍德記憶至今。“我們有一回因為他，笑得都趴在地上了”，伍德說。“他找了個演員，扮演一名律師，來到我的辦公室。那人說是來跟我談官司的事，結果說著說著就唱起歌來了。亞當有種令你意想不到的幽默感。”

蕭華當時的同事理查德·埃佩爾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是電視節目秀“Family Guy”的制片人。“亞當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且最有趣的”埃佩爾解釋道。“我有一回在寫一個搞笑電視劇的劇本，并且開玩笑地問他，他是不是不愿意做我的搭檔。他扭過頭來，無比認真、明確回答說，他不想這么做。”

蕭華作為一名籃球迷和法律學者，又將他的目光投向了他爸爸的一位快30年的老同事。他給這個NBA總裁寫了一封信。“您的信件和會面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衛·斯特恩帶著笑容回憶道。“我想邀請您來做我的特別助理，您會因此而擁有一段偉大的律師生涯的。那么請開始奮斗吧。”蕭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理智的商人

從1992年開始，大衛·斯特恩身后的陰影里便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從那時就可以看出，亞當將會是下一任的聯盟總裁”，前NBA副主席比爾·多爾蒂回憶說。“他輕輕松松地就能投身到各個事件中，并且他總能看清事件的全貌，這是他跟別的體育組織的律師的最本質的區別。”

“你可以嘗試著向亞當提供一個最復雜的案件”，埃佩爾說。“他并不需要提前做什么準備，就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拿出一套非常合理有效的解決方案。”僅僅5年時間，蕭華的就坐到了NBA娛樂發展部部長的位置上。首先，他幫助聯盟轉變為一個更加規范的組織，為聯盟開拓了國際化的平臺，既推廣聯盟的品牌，又推廣各個球隊自己的品牌，使之共同發展。1999年，在蕭華的領導下，NBA TV頻道正式上線，這個頻道是全美體育界第一個專屬于一個聯盟的電視頻道。

“亞當擁有近乎無敵的前瞻性，”從前在NBA娛樂發展部工作的副部長丹·斯普林表示道。“此前我們有過一個大型的討論會，探討媒體環境將會如何變化。他描述過一幅畫面——那就是NBA現在的樣子。”

蕭華非常了解媒體技術的進步，也清楚它能如何串聯起NBA的娛樂發展趨勢。在斯特恩的設想中，NBA必須實現全球化，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讓籃球在更多的國家盛行起來，讓更多的語言去報道它，要比美國別的運動更早做到這一點。2006年，蕭華升任NBA副總裁一職。但其實他在很早之前就開始和斯特恩在同一間辦公室工作了，這次升遷僅僅是形式上的人事調動。他們倆都是工作狂，都是為他們的工作而生。單身漢蕭華的手頭上沒有家庭責任。慢跑是他唯一的愛好，2010年的紐約馬拉松比賽中，他跑進了4小時。在北康涅尼克州的一處房產是他少有的空閑周末的放松去處。盡管沒人這么說過，但他還是以“孤狼”自稱。“亞當年復一年地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前全明星球員及球隊總經理基基·范德維奇介紹道。“他努力平衡聯盟和各俱樂部老板的關系，而且他與教練們及球員們的關系也不錯。這只有少數人能做到，但他依靠他的性格做到了。”蕭華是個反面的斯特恩，是在黑臉旁邊唱白臉的角色。每當斯特恩拍案而起或者怒發沖冠的時候，蕭華卻保持淡定和內斂。“亞當讓人看不透，”多爾蒂說道。

“他們最大的區別在于他們說話的音量，”NBC-Sports的總裁馬克·拉扎魯斯額外提到。“但最終他們的目的都是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亞當讓人感覺上更容易親近些。”也許是更舒服些。“就算亞當跟你說：’你去下地獄吧’，你大概也會乖乖地按照他說的去做。”蒂姆·雷維克說道。此人是楓葉體育公司的CEO兼多倫多猛龍隊娛樂發展組的成員。而當斯特恩因為年齡問題在一些人名或者細節上出錯的時候，也是蕭華在側進行完美的補充并修改。

無論是球館興建、球衣上加印廣告、NBA全球化還是球隊所有權的轉讓，蕭華清楚NBA運營的一切流程，也知道如何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他了解所有重要的客戶和合作關系。

“最近一次的NBA停擺與過去有所不同”，體育競技顧問馬克·詹尼斯說道。斯特恩和NBA球員工會主席比利·亨特在2011年開展了一場持久戰，從而為聯盟帶來了一個不完整的賽季。斯特恩既固執又好斗，蕭華則理智、實在且安靜。“我從沒見過他出汗，”珍妮·巴斯說道，她是洛杉磯湖人隊的副主席。“亞當看得出人們并不想打持久戰。”

在蕭華的最新計劃中，NBA和WNBA與博彩公司簽訂了合作協議，這充分表明了他想把NBA帶上“娛樂之路”。

當“控制狂”斯特恩為了結束停擺，盡可能讓籃球再次在場館上拍動的時候，蕭華則在此等困難的境地，發揮出他宏大的經理關系網的效力，協調球隊老板和聯盟管理人員的關系。“當談判的開局不順的時候，我們希望有更多的透明度，”蕭華意圖解圍，在談判開始時說道。“我們的團隊對于球員工會方面全部的經濟要求都做了研究和討論。這是針對所有的材料。從中其實球員們自己可以看到，球隊的資金被用在了哪里，又是怎么用掉的。你們可以自己擬一個圖表。假如沒有盈利，那沒有一單生意能夠長久。”由此，他營造出的氛圍便維持到了最后一刻。“他的方式成功止血，”詹尼斯強調道。“這讓球隊的老板們感受到了持續的壓力。”

未來證明一切

大衛·斯特恩領導NBA邁向了一段黃金時期。全球化戰略、多媒體推廣和聯盟擴軍，這些都只是這個在任時間最長的職業體育聯盟總裁那長長的功績單上的點點水花而已。“我相信，我已經盡可能地為這個組織留下了一套世界上最好的制度了”，斯特恩帶著滿滿的自信在回憶錄上寫道。“亞當會將它帶往一個新的層次。”

當馬克·庫班以IT巨頭、億萬富翁的身份進入這個聯盟的時候，他被視作一個異類。而現在——看看孟菲斯和薩克拉門托的情況——這樣的老板已經快要成為一種標準了。“我們有一大批聰明的投資人”，蕭華很早就開始著眼未來。“能跟這么一大批有頭腦的老板一起工作，著實讓我很享受。我們的交流是多多益善的，共同想一些好的經濟方面的點子，來讓整個聯盟變得更加專業。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讓這些老板為外界所了解，讓他們從幕后走向前臺。”廣大球迷也感受到了更新換代的節奏。媒體平臺的產品以及各類資訊變得越來越豐富，這都是蕭華的成果。“像達瑞爾·莫雷這樣的球隊總經理引領了一股進步的風潮”，聯盟新任總裁對此表達了肯定的態度。“我自己對此神往不已，因為籃球已經有太長一段時間波瀾不驚了。NBA的球迷需要驚喜，要通過更多數據和表格的幫助來推銷我們的產品，這是一個重要的目標。”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蕭華要求在每個球館都安裝更好的攝像器械，來記錄更加精細的數據。“人們從30支球隊獲得的信息要比僅從3支球隊更加詳盡”，這個實干家微笑著說。這一切的成果體現在NBA.com上，球迷們可以在這上面享受數據的沖浪。此外蕭華的眼中又看到了可以提供給投資方和球迷的另一種服務。“顯然2011年的時候，勞方和資方之間產生了一道鴻溝”，這個消瘦而禿頂的眼鏡男說道。“但我們和球員工會主席克里斯·保羅一起進行了真正的團隊協作，他知道對于勞資雙方來說，什么最重要。我希望，這種合作能夠變得更加結實牢靠。”迎面而來的迎接蕭華的第一個大事件，就是與媒體轉播方的一輪新的談判。2007年的時候他就已經和聯盟的主要合作伙伴有過一次談判，并為聯盟敲定了每年9億3千萬美元的贊助合同。而電視轉播商福克斯體育的參與競價，則很有可能讓這個數字翻倍上漲。

“這個聯盟真的比30年前壯大多了”，前阿迪達斯的總裁索尼·瓦卡洛說道。“它主要依靠超級球星來吸引關注度，而當它趕上NFL的規模之前，就僅剩下這一個問題了。而亞當是個正確的選擇，他能實現這個目標。”那么亞當·蕭華是否真的能成為一個名垂青史的人物，NBA在他手上能否繼續發展壯大，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在生活中，蕭華看起來和普通人并沒什么不同。但在他平易近人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比大衛·斯特恩還要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