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裝滿愛的襪子

李莉

“孩子們，感恩節還有一個月就到了。你們心中有沒有深深感激的人呢？讓我們親手制作一份禮物。到那天，送上你的禮物，告訴他，你對他的感謝，給他一份驚喜，好嗎？”胖胖的米蘭老師說。

“好。”全班同學的激情被老師點燃，大家眼里都閃爍著喜悅的光芒，響亮地回答。

杰米用胳膊肘碰碰同桌艾莉，好心地提醒她：“艾莉，你的手不方便，你就不要制作那種復雜的東西，比如編織那一類的。嗯，我幫你想想，你做一張賀卡吧？粘粘貼貼就能完成了。”

艾莉長發一甩，搖搖頭：“不行。我要制作復雜一點的，太簡單的，不能表現我的誠意。我爸說我腦癱是很輕微的，我完全可以同你們做一樣的事。你不信嗎，我就偏做編織。”

下課鈴響起，杰米見艾莉笨拙地收起書本，見她有點搖晃地走出教室，很難想象她手拿著毛線針低頭編織的樣子。他真后悔自己提醒她，反倒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是的，這女孩，雖然有點腦癱，但是，倔強得像一只小公雞。

當老師說這事時，艾莉的腦海里便浮現出一個人。這個人，是爸爸。

艾莉記得，當媽媽聽到醫生診斷說自己是腦癱，失聲痛哭時，是爸爸抱住媽媽和她，沉著地說：“沒事，我家艾莉只是小問題，她一樣會很優秀。”這句話，讓艾莉不再對未來恐懼；當艾莉發現自己比其他孩子更笨拙，想要放棄學習那些簡單技能時，是爸爸陪著她，耐心地教她，讓她學會了拍皮球、釣魚等技藝。爸爸的肯定和贊美，讓艾莉真沒覺得腦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所以，艾莉真想為爸爸親手制作什么東西，來表達對爸爸的感謝。

晚上，艾莉悄悄拉開媽媽裝編織工具的抽屜，見到了各種型號的毛線針。她想了一下，自己的手不好控制精細的東西，毛線針越大越粗最好用。她拿了一副最粗的毛線針。

編織什么東西呢？時間只有一個月了，不能選太難的、太費時的東西。織雙襪子吧，艾莉心里一亮，有了主意。如果沒織好，穿在腳上，別人也看不到，而爸爸卻會感覺暖暖的。

就這樣，明天去買毛線，順便問下賣毛線的阿姨，織襪子一般要起多少針才好。

艾莉的爸爸媽媽發現，最近艾莉神神秘秘的，放學回家后，喜歡把自己關在小屋里，不知在鼓搗著什么。問她，她說這是秘密。

但是，艾莉那總是抿住的笑容，那按捺不住的喜悅，讓爸爸媽媽覺得，女兒肯定在做一件很快樂的事。

兩個星期后，艾莉的神情有些沮喪了，每次從自己小屋出來時，都心事重重。

爸爸覺得事情嚴重了，問艾莉：“發生什么事了？”

艾莉沉默了一會兒，低著頭，噘起嘴，從屋里拿出一樣東西來，遞給爸爸看。

那是一只織了一半的毛線襪子。很大，可以穿進兩只大腳。而且針腳凹凸不平，松緊不一，十分粗糙。

“這是你織的嗎？”爸爸蹲下身來，握住艾莉的手問。

“嗯，本來是準備感恩節送給你的，不過現在看來，這襪子可以給大象穿了。我想是因為選的毛線針太粗了，所以就算相同的針數，襪子也會大的。”艾莉的眼睛里一下子蓄滿了淚水。

爸爸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他能想象艾莉握住長長的毛線針，努力地用難以控制的手去繞線，穿過線孔，挑出線來的樣子。這些動作，是多么的不易。每一針，都要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

爸爸一把抱住她，說：“沒失敗哦，你真了不起。我正好需要這樣大的襪子。”

她有點困惑，又告訴爸爸：“因為襪子很大，織起來很費時。感恩節那天，我只能給你一只。”

爸爸用力點頭：“是的是的。我正好需要一只。”

艾莉破涕為笑。

感恩節那天，同學們請來了家長、鄰居、朋友，總之，這些坐在教室里面帶微笑的人，都是他們要感謝的人。

孩子們拿著禮物，牽著被感謝的人，來到講臺上，向對方表示感謝。那些可愛的小禮物一亮相，就引來大家的驚呼和掌聲，教室里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艾莉挨著爸爸坐，笑著看著這一切。她的手里，提著小小的禮品袋。

“請艾莉和她爸爸上臺。”主持人宣布。

這對父女便走上了臺。艾莉抽出了禮物。全班驚叫起來。

一只大大的襪子，上面點綴著許多亮晶晶、五彩的金屬貼片。大家都覺得這襪子似曾相識，有點童話的感覺。

“這是一只裝圣誕老公公禮物的襪子哦。”艾莉說。哇！大家驚呼，掌聲響起。“艾莉，你怎么會想到做這個？你真的太聰明了。多有創意啊。”杰米站了起來，沖著艾莉比個“OK”，大聲贊揚。

“這份禮物，是給我爸爸的。我要感謝爸爸一直鼓勵我勇敢地去做我怕做的事；我要感謝他曾告訴我，認真去做每一件事，哪怕是做錯了，做得不好，也沒關系，因為努力本身就是一種美；我要感謝他永遠都認為我優秀。”艾莉說。

爸爸接過艾莉的襪子，笑著說：“謝謝艾莉送給我一只裝滿愛的襪子，因為有了這襪子，我更期待著圣誕節的到來。”

在掌聲里，艾莉綻開了幸福的笑容。

從學校回來后，爸爸把只這五彩的襪子鄭重其事地掛在自己的床頭，艾莉仰起頭看著那閃爍著光芒的襪子。她又想起感恩節的前一夜。

那夜，爸爸拿著那只襪子，對艾莉說：“我和你媽媽今天晚上給你的襪子變個魔術，你別多想，好好睡。”那夜，爸媽臥室里的燈亮了很久很久。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在艾莉的身上，艾莉睜開眼，見到爸爸和媽媽站在自己的床頭，一臉得意的笑容。媽媽的手中，就提著那只貼滿了彩色金屬片的襪子，那光芒，照亮了艾莉的眼睛。那一晚，他們把一只普通的、粗糙的襪子裝點得光彩奪目。

“艾莉，這襪子可以用來裝圣誕老公公的禮物哦。”爸爸綻開了笑容，開心得像個孩子。

“哇。”艾莉跳了起來，歡喜地笑了，“你們太棒了，我還以為這襪子被我弄壞了呢。沒想到，它居然可以變得那么棒。”

“是的，它可以。上帝有時也會造壞一些東西，但是，只要有愛存在，他就無法阻止她變得很棒。”爸爸溫和地說，然后，給了艾莉一個溫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