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下雨，也不要扔壺

曹延標

穆書杰在外婆家玩了一天半， 星期天下午舅舅把他送上公交車回家。

車到中途，一位老奶奶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地上了車，坐在穆書杰前面的小男孩熟視無睹，眼睛望著窗外。

穆書杰提醒小男孩：“小朋友，站起來，讓老奶奶坐。”

“你為什么不讓座？”沒想到小男孩反過來問他。

“你不是比我小嗎？”

“再小我也是買票的。”

“老奶奶，坐我這兒吧。”穆書杰站起來把座位讓給老奶奶。

鄉村公路很不好，路面坑坑洼洼，車子顛顛簸簸。穆書杰站在老人面前，手拉著扶手。

“哧——”司機忽然來了一個急剎車。穆書杰沒有站穩，一下子撞在老奶奶身上，他剛要說聲“對不起”，老奶奶先說話了：“哦喲，小冤家，你要撞死我啊？”

“老奶奶，我不是有意的。”

“這孩子……”老奶奶白了穆書杰一眼，皺著眉頭，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老奶奶對待穆書杰的態度，讓穆書杰很生氣：“老奶奶，我好心好意把座位讓給您，您怎么能這樣對待我呢？”

“你這個小孩，什么態度？”老奶奶用拐杖使勁敲擊著車上的鐵板，“在家對你奶奶也是這樣說話的嗎？”

“奶奶對我好，不像您這樣不講道理。”穆書杰說，“要不是把座位讓給您，我能碰到您嗎？再說了，路不好，車是司機開的，與我有什么相干？”

“你這個小孩，撞疼了老人，還這樣無禮！”老奶奶越說越氣，話自然也就難聽了，“真是氣死我啦！”

坐在前面的那個小男孩說起了風涼話：“小雷鋒，碰釘子了吧。”

小男孩的話如同火上澆油，老奶奶送給他的白眼，讓穆書杰感到后悔，他嘟嘟囔囔地說：“要知道這樣，我還不讓座呢。”

“你這個孩子，說什么呢？”老奶奶瞪著眼睛，氣得嘴唇抖動著，“給老人讓座是應該的，你這個孩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都是我不好，剛才一位行人橫穿馬路，我急剎車，才出了這事。”司機自我檢討。

“小同學，老人歲數大，哪禁得住你碰呢？” 售票員向穆書杰擠擠眼，示意他到此為止。

“人都有老的一天……”

大家都不向著穆書杰，穆書杰覺得好委屈，真是打碎牙齒往肚里咽。他真是沒有想到幫助別人竟然給他帶來了煩惱。

回到家里，穆書杰向爸爸媽媽講了這件事。

爸爸說：“生活中并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你給老人讓座，目的并不是為了得到老人的夸獎。老人沒有向你道謝，也可能她當時心情不好。你撞疼了老人，沒有向老人道歉，是你的不對，你后來對老人的態度就更不對了。”

“你爸說得對，如果你及時向老人道歉，那么大家就會站在你一邊，不會責備你的。生活中，往往一個小細節，處理不好，事情就會向相反的方向發展。”

聽了爸爸媽媽的話，穆書杰心里敞亮多了。

星期一放晚學后，白老師對正在做值日的穆書杰和徐姍姍說：“教室灰塵太多，地面太臟，掃完地要灑水。”

“徐姍姍，你掃地，我負責灑水。”穆書杰拎著小噴壺跑出去。

徐姍姍揮動笤帚，用力掃起來，灰塵揚起來。看著滿屋的灰塵，穆書杰心想，要想讓教室干凈衛生，必須灌滿水。

說干就干，穆書杰開始提水，一桶又一桶，水濺出來，淋濕了衣服，他全然不顧。

冬天天黑得早，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就在他拎著噴水壺靠近水邊的時候，腳下一滑，摔了一跤，噴水壺歪了，水澆在褲子上，濕透了，他感覺到腿就像冰一樣冷。

盡管穆書杰凍得夠嗆，可是他心里還是美美的。

第二天，他怕遲到，在路邊買了一塊雞蛋餅，邊走邊吃。

走進教室，他傻眼了，由于水太多，地面已經結成了冰。還沒有上課，有幾個同學在前面玩，把講臺當作了溜冰場。

聽見教室里的喧鬧聲，數學老師急忙往教室趕。由于眼睛只望著學生，沒有注意腳下，只聽“撲通”一聲，他摔了一跤。

開始是哄堂大笑，再后來，看見數學老師那慍怒的眼神，大家都不敢笑了。前排的同學正要過去拉數學老師，數學老師自己站起來了。

“昨晚是誰做的值日？”數學老師厲聲問，“誰灑的水？”

“我。”穆書杰當即承認。

“你想害人啊？”數學老師臉漲得通紅。

看數學老師大發雷霆的樣子，穆書杰沒有辯解。

“穆書杰，我看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你有意在教室里潑了這么多的水，故意捉弄老師和同學。”

“我不是有意的。”

“你犯了錯誤還不承認？”數學老師沖他吼，并把他請進辦公室。

白老師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笑得直不起腰來。

“有什么好笑的！”數學老師認為在女老師面前丟了面子，臉顯得更紅了。

白老師收斂了笑容，對數學老師說：“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叫穆書杰給教室里灌水的。只想到地面太臟，沒想到這是冬天……”

“白老師，你不要總是向著學生，像這些喜歡搞惡作劇的孩子不好好地教育教育，那還得了！”

“真的不怪穆書杰，怪我，好了好了，別生氣啦！”白老師像哄孩子似的哄數學老師，數學老師像個孩子似的忍不住笑了。

數學老師笑了，穆書杰心里卻不是滋味，他對白老師如實地講了自己給教室灌水的想法：“白老師，我本想把事情做好，沒想到事與愿違。看來，今后不能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你在教室里多灑水，目的是為了讓教室干凈衛生。可是你沒有想到現在是冬天，水會結冰，教室變成了溜冰場，更沒有想到數學老師會在教室里摔一跤。我們都不是諸葛亮，沒有能掐會算、料事如神的本領，不要說你是孩子，就是我做這事，也不一定能考慮周全。如果放在周末晚上你灑了那么多水，我想周一全班同學一定會用掌聲歡迎你的。再換一個角度想，假如你是數學老師，在教室里重重地摔了一跤，你能不生氣嗎？”最后，白老師語重心長地對穆書杰說，“即便下雨，也不要把水壺扔掉。人生路上遇到挫折在所難免，只有經過不斷地摔打，才會成長起來。穆書杰，我說得對嗎？”

白老師言之鑿鑿，穆書杰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