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怕老婆

文／陳甲取

據考證，“老公”、“老婆”的稱呼，從唐朝就有了。此后老百姓調侃的俗話“怕老婆”，古代雅稱“懼內”，現在叫“妻管嚴”。

古來圣賢多懼內，國外有蘇格拉底的“雷鳴之后，必有暴雨”，唐朝有房玄齡的“千古風流一壇醋”，北宋有陳季常的“河東獅吼”，明代有戚繼光的“請夫人閱兵”，晚清有曾國藩的“替如夫人洗腳”，近代則有胡適的“畏妻如虎”……胡大師的怕老婆和他的學術名聲一樣大，絕對是“怕老婆”典范中的VIP。

西裝教授胡適與小腳女人江冬秀的婚姻，被稱為“民國七大奇事”之一。

胡適是留過學的洋博士，新文化運動的主將，才貌雙全，風度翩翩；而江冬秀只是個裹著小腳、識字不多、相貌平凡的鄉下姑娘，但她不但沒有“被離婚”，自始至終以胡太太的身份行走江湖，而且把胡大師管得服服帖帖，這實在罕見，以至他們的婚姻也被人們議論和揶揄著。歷史學家唐德剛調侃說：“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

十三歲時，胡適遵從母命，與鄰村的姑娘江冬秀訂婚。1917年，在外求學的胡適聽媽媽的話回老家結婚，“無情人”終成眷屬。當時，喝過洋墨水的新派學者紛紛喜新厭舊，時興起拋棄糟糠之妻的“新潮流”。胡適也未能免俗，也曾整出段婚外戀，搞得沸沸揚揚。

1924年，胡適跟江冬秀鬧離婚。江冬秀聞言暴怒，從廚房摸出把菜刀，一把扯過來兩個孩子，厲聲大叫：“離婚可以，等我先把孩子們殺掉。”如此彪悍的太太傷不起啊！胡適嚇得哆嗦成團，“離婚”二字，從此絕口不提。

胡適屬兔，江冬秀屬老虎，天生相克。胡適時不時地自嘲說：“兔子怕老虎，自然規律。”這話流傳開去，江冬秀成為傳言中的“母老虎”，胡適則是怕老婆的“妻管嚴”。

胡適還經常說：“太太年輕時是活菩薩，怎好不怕；中年時是九子魔母，怎能不怕；老了是母夜叉，怎敢不怕！”有時江冬秀扯著嗓門發脾氣，好面子的胡適被怕別人聽見，就躲進衛生間，借著漱口，把牙刷擱杯子里弄得“咣咣”響，用來“掩耳”。

盡管江冬秀行事潑辣生猛，但胡適脾氣好不跟她計較，還因此衍生出一套很有喜感的家庭哲學——“新三從四德（得）”：“三從”，一是“太太出門要跟從”；二是“太太命令要服從”；三是“太太說錯了要盲從”。而“四德（得）”，一是“太太化妝要等得”；二是“太太生日要記得”；三是“太太打罵要忍得”；四是“太太花錢要舍得”。

別人嘲笑他怕老婆，可胡適毫不在乎，還公開收集各國關于“怕老婆”的故事，甚至由此得出一個“重大的發現”，即“兩個凡是”：在全世界100多個國家里，只有德國、日本、蘇聯三個國家沒有怕老婆的故事，凡是有怕老婆故事的國家都是自由、民主的國家；反之，凡是沒有怕老婆故事的國家，都是獨裁或極權的國家。胡大師這樣把怕老婆提升到了理論的層次和民主的高度，用“科學實證”來為自己“怕老婆”辯護，讓人捧腹。

一位朋友從巴黎寄給胡適十幾枚法國錢幣，上面鑄有“PTT”字樣，這讓他來了靈感，這不就是“怕太太”的諧音嗎？胡適果斷發起成立“PTT”協會，會員證章就是這種錢幣。可見，胡適的“怕老婆”并不凄苦可憐、惹人同情，反而富有人情味、頗有樂趣。

仔細想來，胡適這充滿幽默情調的“怕老婆”，可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美德。其實，“怕老婆”是一種理解與寬容，因愛生“怕”，能使家庭和睦、夫妻和美。民諺早就告訴我們：“狂風折莽雨，好漢聽妻言。”“能聽老婆言，買盡世間田。”也從側面佐證了“怕老婆是美德”這句話確是至理名言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