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炒米

1978年，我在空軍航空兵某師擔任師黨委學習秘書。老紅軍、師副政委彭曉萍給我們講述了“一把炒米”的故事：炊事班老班長和一個大個子戰士，還有一個小個子戰士，在一次與日本鬼子作戰中沒有突圍出去，與大部隊失去了聯系，被敵人圍困在一個叫葦子溝的山上。已是圍困的第七天了，這七天，三個人是靠著吃野菜啃樹皮活過來的。此時，三個人無力地靠在一棵粗壯的老榆樹上，三個人的目光都很貪婪地望著米袋里的僅有的一把炒米。

望著那一把炒米，老班長的喉結蠕動了幾下，小個子戰士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大個子戰士的那張嘴很大地張著……誰也沒有敢動那一把炒米，老班長有話，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許動。這句話是昨天夜里老班長端著槍說的。昨天夜里，老班長剛剛睡去，就被一陣撕扯聲驚醒，老班長睜眼一看，只見大個子戰士與小個子戰士爭奪米袋里的那一把炒米。老班長抓過槍，拉上槍栓罵道：“媽個蛋，都給我住手！這點米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能動，誰動我就崩了誰……”

第八天的夜里，夜色漆染一般的黑。老班長拿過那個米袋子，走到大個子戰士面前，說：“你趕快把這把米嚼下去，趁今晚兒沒有月亮，天黑突圍出去。我們在北面打槍把敵人吸引過來，你就在南面突圍，突出去找到隊伍來救我們。”大個子戰士激動地接過米袋，稍遲疑一下就把米抓到嘴邊。這時，小個子戰士卻一把奪過米袋，對老班長說：“還是叫我吃吧！我個子小，突圍靈巧。”老班長被小個子戰士的突然舉動激怒了，他奪過米袋，一拳打在小個子的鼻子上。罵道：“靈巧個屁，大個子突圍……”小個子戰士再也不敢言語，就流著淚抹著鼻內流出的血。大個子戰士狼吞虎咽地把那把米嚼了進去。

突圍開始了。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在北面山坡上的一陣槍聲把敵人吸引了過來。突圍出去的大個子戰士，回望著葦子溝的北山時，那里的槍聲正一陣緊似一陣地激烈……幾天以后，大個子戰士帶著隊伍營救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時，在葦子溝的北山坡上，發現了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布滿了彈孔的尸體。大個子戰士痛悔地仰天長哭。之后，和其他戰士一起，把老班長和小個子戰士的尸體掩埋在葦子溝的北山上。

幾十年過后，一位大個子將軍來到葦子溝，在葦子溝的北山上，立下一塊墓碑，上面書寫：革命烈士劉春來父子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