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回鶻與契丹的關系

王艷麗

摘 要：契丹族是活躍于我國北方的一支古老的游牧民族，先后依附于唐、突厥及回鶻政權。而其在回鶻的統治之下長達一個世紀之久，受回鶻文化影響深遠。文章著重從回鶻與契丹的朝貢關系、契丹后族中的回鶻血統兩方面論述回鶻與契丹的關系，揭示二者之間的聯系密切，說明回鶻文化已滲入到契丹文化內部。

關鍵詞：回鶻；契丹

1 回鶻與契丹的概況

回鶻是我國北方及西北部少數民族，原稱回紇，唐德宗時改稱回鶻，取“回旋輕捷如鶻”之意。回鶻是唐初漠北九姓鐵勒諸部中的一支，駐牧在今蒙古色楞格河和鄂爾渾河流域。隋唐時期回鶻臣服于突厥。隋大業元年（605），回鶻聯合仆骨等部奮起反抗突厥的奴役和統治，逐漸強大起來。唐貞觀二十年（626），回鶻配合唐軍攻滅了鐵勒部的薛延陀政權，首領吐迷度自稱可汗，接受唐朝的管轄，逐漸開始內遷。天寶三年（744），回鶻首領骨力裴羅稱可汗，建立了回鶻政權。這時回鶻控制的地域東起今額爾古納河，西至阿爾泰，勢力日益強盛。

契丹族是我國古代北方少數民族部落，早期游牧于今西拉木倫河與老哈河流域，相傳有八個互為兄弟的部落，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隋朝時，隋朝將領韋云起發兵攻打契丹，由于對外作戰的需要，契丹各部之間開始走向聯合，每部兵多者三千，少者千余。唐初，契丹各部開始逐漸形成部落聯盟，聯盟長是由大賀氏選充，所以這一時期被稱為大賀氏時代。天寶三載（744），回鶻可汗在唐朝的幫助下推翻了突厥政權，建立了回鶻汗國。此后約一個世紀中，契丹處于回鶻的統治之下，發展緩慢，此時契丹正處于遙輦氏時代。唐開成五年（840），回鶻汗國滅亡，西遷，唐朝衰落，契丹才得以迅速發展。

2 契丹淪為回鶻臣屬

回鶻汗國極盛之時，東役契丹，北轄九姓，西抵黠戛斯，南鄰唐，有漠南、漠北相當大的地區。契丹為其臣屬約一個世紀，淪為了回鶻的奴隸。史載：“契丹舊為回紇牧羊，韃靼舊為回紇牧羊，回紇徙甘州，契丹，韃靼遂各爭長攻戰。”[1]可見，契丹與別的臣服于回鶻政權的少數民族一樣，處于被奴役的地位。回鶻統治契丹之時，曾派官員去監管其族，并且契丹每年還要向回鶻繳納貢賦。史載：“回鶻遣使，監護其國，責以歲遺。”[2]《資治通鑒》中亦載：“奚、契丹羈屬回鶻，各有監使，歲督其貢賦。”[3]直到會昌二年（842），在奚和契丹中仍然有回鶻監使八百余人。契丹附屬于回鶻期間，其酋長的印信也是由回鶻頒發的，直到9世紀中葉回鶻滅亡西遷后，契丹再度依附于唐，才由唐再次頒布。“會昌二年（842）九月，幽州節度使張鐘武上言：‘屈戌等云，契丹仍用回鶻印，今懇請聞奏，乞國家賜印。許之，以‘奉國契丹之印為文。”[4]

可見，契丹在臣服于契丹的一百年間，雙方的關系完全是不平等的，契丹一直處于被奴役的地位，受其管制，發展緩慢，生產生活極其落后。

3 契丹與回鶻關系的轉變

3.1 朝貢貿易關系

唐開成五年（840），回鶻汗國滅亡，唐朝也處于衰落時期，契丹借此有利的機會才得以喘息，并且迅速發展起來。唐懿宗咸通（860—873）以后，契丹遙輦氏鮮質可汗不斷向外擴張，從鄰近的奚族和北方的烏古、室韋等族及漢人地區擄掠居民，以充奴隸。痕德堇可汗時，迭剌部貴族耶律阿保機當選為聯盟夷離堇。天復二年（902）耶律阿保機又進攻唐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的領地，俘虜回各州漢人居民。次年，阿保機取代遙輦氏，充任聯盟可汗。此后十年間，他又鎮壓了契丹貴族的反抗，在公元916年建元神冊，建立了契丹國家。契丹自脫離回鶻統治后，不斷擴張尋求發展，其已不再是被回鶻奴役、夾雜在回鶻與唐及其他政權中的弱小部落，而成為有制度、有組織的社會共同體，開始走上獨立發展的道路。

契丹建國后，回鶻已經滅亡，契丹居其舊地并與留居此地的回鶻人通婚，同時與西遷的回鶻還保持著一定的關系。這時雙方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實質性轉變，回鶻要向契丹朝貢，契丹反客為主。據《遼史》載：“太祖七年，冬十月，戊寅，和州回鶻來貢。”[5]“天贊三年九月，回鶻霸里遣使來……”[6]“天贊四年四月，葵酉，回鶻毋母主可汗遣使貢謝。”[7]《契丹國志》亦載：“契丹時，三年一次朝貢，進獻玉、珠、乳香、斜合里皮、褐里絲等。”[8]“據《遼史》《遼史紀事本末》的有關統計，遼代二百零九年間，回鶻向契丹朝貢的次數為64次，平均每三年零五個月一次。”[9]

契丹建國后與回鶻雙方貿易往來也很頻繁。遼建國后，境內的回鶻人數不斷增多，有很多來遼地經商的人。《遼史》載：“回鶻商販，留居上京，置營居之。”[10]回鶻人來遼地經商，通過雙方貿易往來，回鶻的西瓜和回鶻豆都傳入到遼地，并在遼地得到了廣泛的種植。胡嶠的《陷北記》及《契丹國志》中就詳細記載了西瓜和回鶻豆在遼地的種植情況。西瓜的種植尤為廣泛，備受歡迎。

3.2 契丹后族中的回鶻血統

契丹建國之后，契丹后族中絕大部分可以說是具有回鶻血統的契丹人。《遼史·妃傳》記載：“太祖淳欽皇后述律氏……其先回鶻人糯思，生魏寧舍利，魏寧生慎思梅里。慎思生婆姑梅里，婆姑娶勻德恝王女，生后于契丹右大部。婆姑名月椀，仕遙輦氏為阿札割只。”淳欽皇后卒于應力三年（953），時年七十五歲。可推斷她生于公元879年，即回鶻汗國滅亡后的三十年左右。舍利、梅里都是源于突厥的回鶻官職稱號。可知契丹后族原是回鶻基層官職，回鶻之后，其父月椀遂為契丹遙輦氏聯盟所任。契丹長期處于突厥、回鶻的統治之下，在收任漢族降臣之前，已收任過回鶻降臣。月椀在契丹時任“阿札割只”。《遼史·國語解》解釋阿札割只為“墩官”，參與聯盟事務的管理。“契丹右大部”見《遼史·地理志》，儀坤洲“本契丹右大部地”，后建廣義縣，又稱“本回鶻部牧地”。可見所謂的右大部，原來是泛指此地與契丹通婚的回鶻部人，而非契丹舊部，故無部名。回鶻滅亡西遷后，其地為契丹所有，留居此地的回鶻人與契丹人通婚。君德恝，《太祖紀》做勻德實，太祖阿保機之祖父，追謚為玄祖。王女乃是阿保機之姑母。淳欽皇后父系出自于回鶻，母系出自于契丹。可見述律氏并非是契丹原有的氏族，而是與回鶻通婚后形成的新家族。這一家族可以被視為契丹化的回鶻人，但因與回鶻人通婚并降服于契丹，遂被視為具有回鶻血統的契丹人。契丹建國后，其后人稱述律氏為蕭氏，成為遼代有權勢的后族。契丹的后族中述律氏是回鶻后裔，更重要的是回鶻血統已經滲入到遼的統治中心內部，二者的關系是不可分割的。

多年來，學者們在對遼代后族的研究中，述律氏家族在遼代的政治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據目前研究統計，在遼代后族中記載了十位皇后，除穆宗皇后蕭氏族系不明外，其他九位皇后中有六位出自述律氏家族是無疑的，可見其權勢之大。這六位皇后中除上述的太祖之后淳欽皇后外，還有以下五位：

①太宗靖安皇后蕭氏，小字溫，淳欽皇后弟室魯之女，生穆宗。

②世宗懷節皇后蕭氏，小字撒葛只，淳欽皇后弟阿古只之女，生景宗。

③圣宗欽哀皇后蕭氏，小字耨斤，淳欽皇后弟阿古只五世孫。

④興宗仁懿皇后蕭氏，小字撻里，欽哀皇后弟蕭孝穆之長女。

⑤道宗宣懿皇后蕭氏，小字觀音，欽哀皇后弟樞密使蕭惠之女。

契丹與回鶻的關系從起初契丹臣屬于回鶻到后來角色的轉變，展示了雙方關系的密切性。加之契丹建國后，后族中又多出自于具有回鶻血統的契丹蕭氏，證明了回鶻的文化從外到內都影響著契丹，已成為契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兩者的聯系直到遼滅亡后，契丹皇族耶律大石帶領契丹人西遷時，回鶻還借道契丹并幫助其建立西遼，可見雙方的關系無論是處于怎樣的時代背景中，都沒有間斷。

參考文獻

[1]王延德.使高昌記[M].上海：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61.

[2]傅璇琮，周建國.李德裕文集校箋[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3]（漢）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63.

[4]劉煦.舊唐書：契丹傳[M].北京：中華書局點校本，1975.

[5][6][7]（元）脫脫.遼史：太祖紀[M].北京：中華書局，1975.

[8]葉隆禮.契丹國志：高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9]王日蔚.契丹與回鶻關系考[J].禹貢，1935（8）.

[10]（元）脫脫.遼史：地理志[M].北京：中華書局，1975.

[11]（元）脫脫.遼史：道宗紀[M].北京：中華書局，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