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當代貴州融媒體記者/岳振
2017年,貴州地區生產總值(GDP)達到13540.83億元,人均GDP為37956元,分別是1978年的290.45倍、216.89倍。40年歷史巨變,飽含著貴州人踏著時代節拍追求幸福生活的改革激情。
改革開放以來,從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從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到起決定性作用,發展滯后的貴州,始終以“后來居上”的勇氣和決心,后發趕超、跨越發展,推動經濟體制改革持續邁向新階段,極大繁榮了市場,有力推動著經濟高質量發展。
改革開放初期,貴州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點在農村,即土地經營體制沖破傳統“大鍋飯”模式,轉向尊重農民選擇意愿的“包干到戶”“包產到戶”生產經營方式。
經過激烈的“統”“包”之爭,以及突破“不允許以作業組為基本核算單位、不允許分田分土單干、不允許超出中央規定(即“允許深山、偏僻地區的孤門獨戶實行包產到戶”——記者注)的界限搞包產到戶”的“糾偏禁令”后,《中共貴州省委關于放寬農業政策的指示》(省發〔1980〕38號)提出“可以實行包產到戶”“允許實行包干到戶”,并得到中央認可。這份文件的重要意義在于,讓農村經營體制越過了“不許,不許,也不許”的禁區,進到了“可以,可以,也可以”的新境界。

1984年4月中旬,貴州、四川、云南、廣西、重慶(簡稱“四省區五方”)在貴陽召開了經濟協調會第一次會議,貴州同各方簽訂了一批經濟技術協作項目。圖為大會會場。(貴州圖片庫供圖)
農村改革高歌猛進,貴州走在全國全列。
隨著市場經濟不斷推進,貴州農村改革也呈現出明顯的市場取向特征。1987年,湄潭縣開啟第一輪農村改革試驗試點,主要改革內容是“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此舉意在解決人地矛盾,把農村富余勞動力推向城鎮,以工商業為謀生、致富渠道。同年,正安農村“300娘子軍”在當地政府組織下南下番禺,引領了勞務輸出“黔軍出山”的市場風潮。
黨的十八大以來,湄潭在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等方面大膽試驗,以及六盤水以市場化為主線的“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農民變股東”的農村“三變”改革,都為全國農村產權市場化改革提供了經驗。
上世紀80年代初期,有“為什么貴州在包產到戶后沒有得心應手之作”的“改革之問”。深化改革開放勢在必行。1984年,貴州省委領導提出,“在貴州,必須用發展商品經濟的重炮轟開封閉的山門”,強調“開發和發展離不開對外開放”,因為“從外部條件講,貴州開發和發展的速度,將決定于對外開放和引進的速度”。貴州人必須改變“不喊不到,不跑不鬧,不給不要”的思維方式,必須采取“大規模的、全面的、主動進攻的、打出去的辦法”,吸引各方面的資金、技術和人才。

“千企引進”“千企改造”“萬企融合”,為貴州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推進大數據、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貴州經濟高質量發展具備了良好的基礎。圖為貴州吉利汽車生產線。(貴州圖片庫供圖)
這個“重炮”需要裝什么彈藥?其重點是:在經濟體制改革上,根據“簡政放權、激活細胞、橫向聯系、服務協調”的思路,發展商品市場經濟;在經濟工作布局上,“抓住黔中,放開前沿”,以及建立“黔中資源開放型內陸特區”,以能礦資源為重點,面向市場發掘現有企業潛力,讓全省沿邊各縣“變邊沿為前沿”,與周邊省市發生市場商品經濟聯系,把山區資源開發活躍起來,讓貴州實現更大發展。
開放發展是共識。1983年底至1984年初,胡耀邦同志到貴州考察,促成“四省區五方經濟協調會”聯動發展機制。1984年4月,四川、云南、貴州、廣西和重慶四省區五方經濟協調會第一次會議在貴陽召開。參加會議的除了相關各方主要領導,還有國家計委、交通部相關負責人和于光遠等經濟學家。經過討論,大家一致認為,要搞活經濟,必須牽住流通這個“牛鼻子”,恢復和發展傳統的經濟聯系,打破地區封鎖,擴大商品流通渠道,減少中間環節。
此后,因西藏、成都加入以及重慶設直轄市,“四省區五方經濟協調會”演變為“六省區市七方經濟協調會”。2006年,該協調會在重慶召開了第21次會議。在協調會運行期間,貴州曾四次擔任主席方。在2018年5月第25屆昆交會上,六省區市七方再次攜手,共同探討在“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區域融合發展之路。
在“六省區市七方”聯合發展區域經濟過程中,“努力探索著由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的新路,并為國家探索如何貫徹實施跨度大、區域廣、構成各具特色的大區域規劃的模式和路子”。對貴州而言,在“兩江”上游生態環境建設,融入六省區市交通網絡,開發特色優勢資源及產業、推進扶貧開發、建設統一開放的市場,“六省區市七方經濟協調會”都作出了重要歷史貢獻。
對外聯動,對內搞活。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貴州經濟增速掉到改革開放以來的最低點,1990年僅有3.9%,到1992年,有所恢復但也只有5.5%。此時,國內在經濟體制改革上“姓社姓資”的爭議之聲迭起。
在貴州,也有人質問“將個體私營經濟作為經濟新的增長點意圖何在”。路怎么走,貴州也面臨著一個思想關隘。
轉機出現在鄧小平同志南方談話內容公布之時。鄧小平指出:“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貴州迎來了又一輪思想解放和改革開放、加快發展的高潮。
在中國改革的第二次思想解放氛圍中,貴州省委、省政府提出搞活壯大非國有經濟的方針,并明確提出允許機關干部下鄉下海經商,領辦、創辦、承包鄉鎮企業和扶貧型、開發型、服務型、示范型“四型企業”,以及其他發展民族經濟的企業。為扶持個體私營企業,1993年、1994年陸續出臺相關政策,特別是提出了意義重大的“五不限”:對發展個體私營經濟不限發展比例、不限發展速度、不限經營方式、不限經營規模、不限經營范圍,對個體私營企業貸款應與國營、集體企業同等對待。
為培養一批懂經濟、懂市場的“現代化社會主義企業家”,1993年5月,貴州省委組織部從省直部分廳局抽調50余名中青年處級干部到企業任職鍛煉,期間可以享受企業獎金、福利,任職到期后,雙方協商認可亦可留任。各市州也出臺相應政策,鼓勵機關干部“下海”。
鼓勵、支持鄉鎮企業、集體企業和個體私營經濟大發展的各項措施,為各類企業“在政治上正了名、撐了腰”,社會不再“談私色變”,各種所有制經濟得到解放松綁與快速發展。這個時期,老干媽、牛來香等食品企業,神奇、百靈、信邦等制藥企業乘勢崛起,成長為獨領一方的知名企業,為貴州經濟社會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開放發展依然是此間重大主題。1992年4月至7月,貴州出臺相關政策,建立貴陽、遵義、安順三個省級經濟開發區,國務院亦批準貴陽實行沿海開放城市政策。7月,“六省區市七方經濟協調會”第九次會議在昆明召開,貴州在本次會議上首次提出了“南下、北上、西進、東聯”重大開放戰略思路,希望在資源、產業、技術、市場等方面,通過與周邊省區加強合作與協調,開拓東南亞、南亞乃至世界市場。在“南下、北上、西進、東聯”戰略部署下,貴州交通通訊等基礎設施開始大發展,人們的思想觀念更加解放,許多農民走出大山,到沿海城市打工掙錢、謀生致富。
步入二十世紀90年代中期,貴州在全省開展了思想解放大討論。大討論的一個關注點,是貴州如何才能縮小與全國的發展差距。當時形成了一個共識: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困難,都必須堅持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增長速度,才能逐漸縮短與全國的差距。以思想解放大討論第一年即1994年為例,當年貴州經濟增長速度為8.4%,而全國水平為13.0%,相差4.6個百分點。
“八五”(1991—1995年)期間,貴州經濟年均增長8.7%,遠低于全國12.3%的水平,但如果“沒有小平同志南方談話后的思想解放和真抓實干,根本不可能有8.7%的發展速度”(龍志毅、許明:《南方談話后的貴州改革開放》,原載2009年政協貴州省委員會編《貴州文史資料專輯》)。更為重要的是,此間的思想大解放與民營經濟興起、基礎設施建設,為貴州此后長時期的快速發展打下了良好基礎。
1992年10月12—18日,黨的十四大召開,明確提出“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強調要努力實現“圍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加快經濟改革步伐”“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更多更好地利用國外資金、資源、技術和管理經驗”“充分發揮各地優勢,加快地區經濟發展,促進全國經濟布局合理化”等關系全局的十大任務。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確立后,整個90年代期間,市場在人才、技術、資金等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逐漸加強。在貴州,從城鄉市場、資本市場、信息市場建設,到糧食流通體制、外貿體制、財政金融和投資體制、價格體制改革,都逐漸從計劃經濟管理模式中脫離出來,朝著市場化方向前進。

2017年6月5日,中國航空工業集團貴飛公司生產的山鷹教練機總裝下線。(貴州圖片庫供圖)
進入新世紀,貴州經濟實現了高速發展。2015年,GDP首破萬億元,至2018年9月,經濟增速實現連續31個季度保持在全國前三位。
“十五”期末的2005年,貴州提出到2010年GDP比2000年增加兩倍,達到3000億元左右,人均GDP超過800美元,希望“用十年時間再造‘兩個貴州’”。后來的發展成績超過了這個目標。“十五”時期,西部大開發“五年打好基礎”的目標如期實現,生產總值和財政收入都有大幅增加,貴州步入工業化中期的起步階段。
“十一五”時期,貴州再次強調“只有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始終保持快于全國的發展速度,才能逐步縮小與全國的差距”,但這種“快”,必須服從于“好”,即必須是有效益的速度,而非不計成本、不講質量、不求效益的盲目的高速度。基于此,貴州踐行“保住青山綠水也是政績”的發展觀,其核心要義是:保住了青山綠水,就保住了貴州當前和將來發展與競爭的優勢。
進入“十二五”后,時值鄧小平南方談話20周年的2012年,貴州省改革工作會議強調,“貴州經濟社會發展之所以比較吃力,除客觀條件外,改革不到位、開放力度小是主要的也可以說是根本的原因之一”,并對國有企業、縣域經濟、財政體制、投融資體制等領域深化改革進行部署;在培育市場主體、招商引資方面,要求營造“親商、愛商、安商、敬商”的良好氛圍。
也是在這一年,國務院公布“國發2號文”支持貴州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要求貴州解放思想、銳意進取,把改革開放作為加速發展、加快轉型、推動跨越的強大動力,不斷破除體制機制障礙,不斷優化投資和發展環境,不斷提高對內對外開放水平;要求貴州深化行政體制改革,依法調整政企之間、政資之間、政事之間、政府與市場中介組織之間的權力與權利、權力與責任、權利與義務的關系,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規范政府行為。
加快民營經濟發展是貴州經濟改革的關鍵詞。2011年,貴州省委、省政府《關于進一步加快全省民營經濟發展的意見》發布,提出制定實施民營經濟發展“三年倍增計劃”,改革行業準入、工商登記等方面的競爭障礙,開啟了貴州非公經濟的大發展之門。“國發2號文”也要求,大力發展非公有制經濟,降低民間資本準入門檻,支持非公有制企業進入基礎設施、社會事業等領域,切實保護民間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到2017年,貴州省民營經濟占全省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達到53.2%,民營經濟對全省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70%左右。
2014年3月,貴州啟動省管國企產權制度改革“三年行動計劃”,承諾以“股比設置上的最大開放度”“合作方式上的最大靈活度”“改革落實上的最大推動力”,在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資本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改革上邁出堅實一步。本輪國企改革意在釋放國有企業擁有的一些資源,發掘市場機會,帶動更多市場主體發育,從而帶動貴州經濟總量提升。不少省外企業家、學者認為,貴州本輪國企改革“走在全國前列”。
黨的十八大以來,貴州大力度推進簡政放權、“放管服”改革,在企業工商事務證照合一、投資貿易負面清單制度、國際貿易“單一窗口”建設等方面,亮點頻現。貴州各地結合地方實際,廣泛推行“最多跑一次”改革,為構建良好營商環境提供了有力制度支撐。“1+8”開放平臺在招商引資、管理體制、政務服務等方面不斷探索新道路,貴州內陸開放型經濟試驗區建設成效顯著。
近年來,落實中央部署,緊跟改革大勢,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貴州在國有企業、財稅金融體制、投融資體制、能源體制以及非公經濟、農村經營體制等重點領域持續改革創新。高標準建設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貴州切實促進大數據與實體經濟融合發展,做強做大數字經濟,實施“千企改造”“千企引進”工程和推進“萬企融合”大行動,大力推進“三去一降一補”,改革創新動力越來越強,經濟高質量發展不斷取得新的突破。
“在農業時代一直交通閉塞、地處偏遠的少數民族聚居區,蘊藏著在進入工業時代過程中后來居上的巨大能量。一旦打開山門,鋪上通途,這類地區將在國家的工業化、現代化事業中發揮不可低估的作用。”1995年,“志在富民”的著名學者費孝通到貴州畢節考察后寫下這句話。誠哉斯言,貴州沒有讓人失望!
40年來,貴州不斷深化改革開放,突破各種障礙推動經濟體制變革創新,為“打開山門”創造了良好制度條件,極大拓寬了貴州擺脫貧困、后發趕超的發展空間,為實現與全國同步全面小康奠定長遠而堅實的基礎。

貴州鋼繩集團是全球單個廠家產量最大、規格最全的鋼絲繩企業。2017年,貴州鋼繩主導制定《鋼絲繩——要求》國際標準,成為全球鋼絲繩行業規則的制定者,實現了貴州省國際標準零的突破。(貴州省鋼絲繩股份有限公司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