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文字

文/伊 林

你很早就認識了字，并且毫不費力地讀出街上隨便哪一塊招牌。你不會跑到理發館里去買藥，也不會跑到藥房里去理發。如果人們不陪你，你也能很容易地找到路，只需要給你正確的、街名和門牌號碼。文字真是好東西。認識了字，就可以讀完最厚的書，可以了解世界上的一切事情。

但是也有一套文字，這是每個想成為真正有學識的人應該知道的，這就是大自然的文字。它有成千上萬個字母。天上的每一顆星就是一個字母，腳下的每粒小石子也是一個字母。對不認識這套文字的人來說，所有的星是一樣的。而有些人卻認得許多星的名字，并且可以說出它跟別的星有什么分別。就像書里的話是用字母組成的一樣，天上的星也組成星座。

自古以來，當水手們需要在海上尋找道路的時候，他們就去看那星星寫成的書。你知道，在水面上船只是不會留痕跡的，那里也沒有寫著“由此往北”的有箭頭的指路牌。但是水手們并不需要這樣的指路牌。他們有帶磁針的羅盤，磁針永遠指著北邊。即使他們沒有羅盤，也迷不了路。他們朝天望望，在許多星座當中找到了小熊星座，在小熊星座當中找到了北極星。有北極星的那邊就是北方。

云，也是天空大書上的文字。它不但講現在的事情，而且講將來的事情。在天氣最好的時候，根據云可以預測雷雨或者淫雨。

有時候，在炎熱的夏季，天空遠遠聳立著一座白色的云山。從這座云山向左右伸出兩個尖頭，山變得像鐵匠鋪里的鐵砧了。飛行員知道，砧狀云是雷雨的預兆，應該離它遠一些。如果在它里面飛行，它會把飛機毀掉——在那兒的風就是刮得那么有力。

天空的使者——鳥，也會教給那些留心觀察它們的人許多本領。假如燕子在空中飛得很高，看上去很小很小，就會有好天氣。白嘴鴉飛來說，春天已經來到大門口了。而飛走的鶴不用日歷就可以告訴人們，熱天已經過去了。

太陽光還是很熱的，是個平靜、晴朗的日子。這時候從遠方傳來奇怪的不安的聲音，好像有人在高空互相呼應著，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近。凝視天空終于可以勉強分辨出一張模糊的蜘蛛網，就像給風吹著。蜘蛛網飛近了，拾起頭來，已經瞧出，這不是蜘蛛網，而是許多長脖子的鳥。它們呈“人”字形飛著，排成整齊的隊形朝著陽光照耀著的森林飛行。但是很快又分辨不出一只只的鳥來了，又像是張蜘蛛網了。一轉眼工夫，連蜘蛛網也無影無蹤了，好像融化在天空里一樣。只有那聲音還從遠方傳來，好像在說：“再見！明年春天見！”

閱讀天空這本大書，可以了解許多新奇的東西。連我們腳下的土地，在會讀它的人看來也是一本很有趣的書。

現在，在建筑工地上，挖土工人的鐵鍬碰到了灰色的石頭。在你看來這不過是普通的石頭，可在懂得大自然文字的人看來，它并不普通，它是石灰石。它是從碎貝殼變化而成的，貝類是海洋里的居民。可見，在遠古的時代這個現在是城市的地方曾經是一片汪洋大海。

有時候，你在森林里走，忽然看到樹林當中躺著一塊很大的花崗石，上面披著青苔，就像披著毛皮一般。它是怎樣到這兒來的呢？誰有這樣大的力氣把這么大塊的石頭搬到森林里來呢？它又是怎樣穿過茂密森林的呢？

如果認識大自然的文字，就會立刻說出這叫做漂礫，它不是人搬來的，而是冰搬來的。這些冰川從寒冷的北方爬過來，沿路把巖石砸碎，并且把砸下來的碎石塊帶著走。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當時這兒還根本沒有森林，漂礫周圍的森林是后來才長的。

要學會大自然的文字，應當從小就常常到森林里或者田野上去走走，注意觀察一切東西。假如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應當到書里尋找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