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的詩

與己書

“你無法像這條河流一樣渾濁”

在黃河邊，你第一次說出這句話

我們仰天大笑，卻沒有出門

藏在唐詩里的月光正在照耀著我們

還有更晚的風吹來

我們不再懼怕寒冷

無非是讓想象的大鳥再落空一次

在黃河邊，我們看不清彼此的眼睛

像兩條蛇在暗處

等待，這迷人的，有毒的，黑暗的

星空，是你一生的追尋嗎

我們互相質問，像兩名拔出長劍的武士

劍身的寒光讓彼此冷靜

眼睛里的水，在生活中化成一條奔騰的河流

大大小小的石頭承擔著命運里的

重量，而石頭，會讓語言更加堅硬

你不能贊美，也不能詛咒

你說天空有天空的寬闊，蔚藍，陰雨

你也有你的深淵、想象和軟弱

解構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

讓詞語更加黑暗

虛無的航行

像一張古老的地圖，延伸或消失

都會讓旅途溫暖而濕潤

你要面對不同的墻壁

碰，用一個動詞的力量和一顆真誠的心

破碎無非是對無數墻壁的回應

像一朵失聲的云朵碰撞天空

你也要碰撞自己

面對命運時的羞澀

在天空中移植云朵

下一場大雨，淋濕草地和牛羊

還要淋濕歸途中的自己

你說：要保持心中的火

燃燒或者熄滅

都會讓此生不再黑暗

孤 獨

無人獨坐

無人和你并排獨坐

空氣面對失聲的墻壁

你面對沉默的肉體

誰更柔軟

比喻無法到達的

深淵，詞語也不能

空空的房間

你在心里種植雪花

下一場鵝毛大雪或者

白雪，封住眼中的黑暗、痛苦和光亮

刺骨的寒冷

都會讓此生不再懷念

孤獨

你要愛，像雪花一樣潔白

你也要恨，像墻壁一樣無聲

在風中

我感動于雨水滴落大地，濕潤草木

感動于羊群漫步曠野，有關遼闊

感動于一朵蘑菇隱居山林

緣于晨霧中的恍惚

感動于那把生銹的斧子

被一個男人拿起又放下

在午后，我感動于一個修行的喇嘛和三座佛塔

眼神里的神秘

感動于那個頭戴氈帽的牧羊人

占山為王，揮動袖口的長鞭

驅趕落日、云朵和沉默的羊群

春天，我感動于詞與詞之間的溫暖與舒緩

一株年幼的小草

在春風的刀口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