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與本能

●高自發

21世紀是一個人工智能的時代。從汽車、飛機等制造流水線上的機器人，到出入門禁的人臉識別系統，再到時下幾乎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機，無不證明人工智能無論在生產還是生活中都已經廣泛應用。

21世紀也注定是一個嚴重依賴人工智能的時代。有的醫生離開了CT機等各種檢測設備就不會看病了；有的老師沒有計算機、電子白板、展物臺、課件就不會上課了；有的作家離開了搜索引擎就不會寫作了；有的司機沒有了導航就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了……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說到手機導航，前段時間有新聞報道，貴陽一女子跟著手機導航步行前往目的地，走著走著就走到一座山上，看起來前面似乎已經沒有路了，而導航提示前面有路，但是需要翻越一座房屋，女子就“遵照執行”，爬上了人家的房頂，結果被惡狗圍困。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新聞，雖是極端個例，但也反映出在人工智能時代，人的本能喪失已經初見端倪。導航告訴你前面是路，但是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座茅屋，你就該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輕信導航。對導航言聽計從，結果只能讓人陷入窘境。

法國生物學家拉馬克曾提出“用進廢退”的進化學說。人類的祖先原本生活在樹上，四肢靈活善攀援，尾巴也長，適合在攀援時保持平衡。從樹上下來后，四肢變得更適合直立行走，而掌握平衡的尾巴也蛻化得無影無蹤——已經無需它來保持平衡了。人的大腦不斷進化，一個善于思考的大腦使人類愈發聰明。但是，現在人們已經普遍懶得思考了，長此以往，人的大腦會不會因為缺乏思考而退化了呢？

要知道，人類無論怎樣發展，都不應該喪失一些原始的本能，而很多科技發明又似乎在讓人的某些原始本能一點一點地削弱乃至喪失。長期坐在電腦前或者眼睛總盯著手機屏幕，讓我們的視力越來越差；各種機器噪聲沖擊著我們的耳膜，讓我們的聽力在下降……人類的各種器官正被自己的各種科技發明悄悄地傷害著。人類的工具越來越智能，越來越先進，但是人類的本能卻越來越差。比如看云識天氣，過去有農諺說“天上鉤鉤云，地上水淋淋”“早雨一日晴，晚雨到天明”，這些單憑對自然現象的觀察就能判斷出晴天還是雨天的本事，如今很多人已經喪失了。出門前我們都是先摸出手機，查一下天氣預報。的確，天氣預報越來越準了，但是我們一旦沒了天氣預報呢？一旦氣象臺受到損毀，一旦失去了電力，一旦……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比如戰爭、海嘯、地震，當你兩手空空面對大自然的時候，你怎么安身立命？

強調人類不能丟失本能，并非否定科技進步、讓人類重回樹上學習攀援，但我們不得不有重學攀援的隱憂：只要人類的武器庫里還存放著可以數百次把現代文明炸回石器時代的核武器，只要災難和明天不知道哪個先到來，我們就有種種理由擔心喪失人的原始本能無異于自殺。

當看到自動化物流分揀系統中，那些自動穿梭的機器人準確無誤地分揀成千上萬的包裹；當坐在中控室目睹整個自動化裝卸碼頭集裝箱被機器自動調配；當世界頂尖的圍棋選手一個個敗在“自學成才”的阿爾法狗的手下……我們無不為之驚嘆并為人類科技進步如斯而鼓掌歡呼。但是歡呼之余，我們還多多少少要保留一絲隱憂：人工智能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變化，讓我們的生活更豐富、舒適、方便，但是我們不能忽視科學技術也是一把雙刃劍，尤其不能忽視人工智能逐漸強大的時代，我們卻漸漸喪失了一些生物本能，從而變成被機器“飼養”的高級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