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記憶

馮驥才

①首先說記憶。人的記憶分兩種。一種是不自覺的，一種是自覺的。前者是自然的，松散的，不經(jīng)意的；后者則是理性的，刻意的，是為了不被忘卻。我們每個人的心靈中也都有這種自覺的記憶。

②城市和人一樣，也有記憶。一代代人創(chuàng)造了它之后紛紛離去，卻把記憶留在了城市中。承載這些記憶的既有物質(zhì)的遺產(chǎn)，也有口頭非物質(zhì)的遺產(chǎn)。城市中最大的物質(zhì)性遺產(chǎn)是一座座建筑物，還有成片的歷史街區(qū)、遺址、老街、老字號、名人故居等等。它們縱向地記憶著城市的史脈與傳衍，橫向地展示著它寬廣而深厚的閱歷。并在這縱橫之間交織出每個城市獨有的個性與身份。我們總說要打造城市的“名片”，其實最響亮和奪目的“名片”就是城市歷史人文的特征。

③當然，伴隨著記憶的另一半是忘卻。在傳統(tǒng)的城市發(fā)展中，記憶與忘卻都是隨其自然，是不自覺的和非理性的；拆舊建新，隨心所欲。因為那時人們只把城市看做是功能的、使用的、物質(zhì)的，沒有看到它的個性的價值與文化意義。

④但是，自從人類進入現(xiàn)代化社會，便對自己的城市產(chǎn)生一種理性的記憶的要求，開始覺悟到要保護這些歷史人文的記憶載體。保護它，絕不僅僅因為是一種旅游資源或是什么“風貌景觀”，更是要見證自己城市生命由來與獨自的歷程，留住它的豐富性，使地域氣質(zhì)與人文情感可觸與可感。

⑤應該說，城市本身沒有自覺的記憶。這種理性的記憶，實際上是人賦予它的。為此，自覺的記憶是現(xiàn)代人類的文明要求與文明行為，而破壞記憶則仍是滯留在一種原始的非理性的慣性中。

⑥當然，城市記憶是有選擇的。

⑦對待一個城市的生命記憶，對待一代代先人的經(jīng)歷與創(chuàng)造，必須慎重，嚴格，精心。對待保留下來的記憶必須尊重它的完整性與真實性。任何隨心所欲的涂改都會破壞記憶。就像北京南池子改造中將四合院改為四合樓——記憶已經(jīng)無復存在。本質(zhì)上仍是“建設(shè)性破壞”。

⑧我們強調(diào)保留城市的記憶是保護好城市的歷史真實。能夠體現(xiàn)真實的只有是實物。那么我們就必須尊重城市歷史，無權(quán)對它們?nèi)我庠赘睿验啔v豐厚的城市最終變成亮閃閃又“腹內(nèi)空空”的暴發(fā)戶，變?yōu)槭洶Y患者。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我們的后代便會在未來的變得千篇一律的城市里，一邊茫茫然無所憑借，一邊罵我們這一代無知與野蠻。

【閱讀訓練】

1.請用簡要的語言概括本文的中心論點。

2.第？譿？訛段運用了什么論證方法？有何表達效果？

3.第？讀？訛段加點詞“暴發(fā)戶”“失憶癥患者”在文中的意思分別是什么？

4.下面這一段文字放在文中的哪兩段之間最合適？為什么？

這里說的記憶不是個人化的，不是為了滿足個人某種懷舊情緒的。那就要從城市史和人類學角度來審視城市，從城市的歷史命運與人文傳衍的層面上進行篩選，把必須留下的記憶堅決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