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明代何良俊《曲論》研究綜述

王明玉

摘要：明代何良俊《曲論》是其關于戲曲觀點的合集，文字簡短，篇幅精小。書中探討了“本色論”“聲律論”的聲辭理論，判定了作家、作品的優劣，這些都為后世的曲學理論奠定了基礎。新世紀之前，學界對何良俊《曲論》的研究尚少，隨著學者們不斷地深入探索戲曲理論，對何良俊本人以及他的曲學理論著作《四友齋叢說》都進行了細致地評析，整理與分析關于探究何良俊《曲論》的代表性論著具有一定意義。

關鍵詞：何良俊 《曲論》 本色論 聲律論

中圖分類號：J8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3-0158-02

何良俊功名并不濟，其作品相較同期的明代大家也不夠出眾，因此，剛開始學界曲學理論的探究并沒有以其為重心。新世紀之后出現了許多對何良俊及其作品的評述與分析，所以，對部分典型的關于何良俊《曲論》的論著進行剖析就顯得頗為重要。

劉孔伏《何良俊生平事跡中的幾個重要時間考》（1988）講明了《四友齋叢說》是何良俊在六十四歲時撰成，共三十卷。在何良俊歸故里華亭后，又修補了八卷，總計三十八卷。何良俊的《曲論》收錄于《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第四集中，書中《曲論提要》說明了《曲論》改名的由來，何良俊所著的《四友齋叢說》卷三十七，就是關于何良俊曲學言論的合集。

一、《曲論》中的“本色論”

“本色”一詞出自《晉書·天文志》①，原是形容天象與星色，后為了能夠豐富文學批評的界定，劉勰在《文心雕龍·通變》②中將“本色”一詞引入。“本色”在文學領域的不停轉變，成為了代表作家的創作風格。何良俊《曲論》中的“本色論”是指“填詞須用本色語”。③

王漢民《“本色論”在明代的兩次論爭》（1997）較詳細地論述了明代曲學大家關于“本色論”的觀點，并多次提到了何良俊的《曲論》。一是《曲論》在評論王實甫《西廂記》與高則成《琵琶記》的過程中提出了“本色論”；二是何良俊《曲論》發展了徐渭的曲學觀點，對后期沈璟的曲學理論影響頗深；三是王世貞《曲藻》針對何良俊《曲論》展開，王世貞認為“放逸宏麗”④也可本色，并反對何良俊對于《琵琶記》的評價，對鄭德輝的詞持中肯態度；四是王驥德《曲律》綜合了前人“本色論”觀點，在吸收何良俊與王世貞的理論同時，他更偏向于王世貞的觀點，推崇《西廂記》，認為《拜月亭》只能是“能品”。之后學界對何良俊《曲論》中“本色論”內涵的解讀基本集中于這四個角度。

王小盾先生《明曲本色論的淵源和它在嘉靖時代的興起》（2001）展示了關于明代出色的戲曲理論家對“本色論”的不同看法。文中多次提到何良俊的曲學理論，一是何良俊的“本色論”“講究‘趣：只是尋常說話，略帶汕語，然中間意趣無窮”，并概括出何良俊用“本色”衡量作品的三個標準，即文學性、民間性和舞臺表演。二是何良俊的音律觀是“聲、情、辭”三者的關系，講明何良俊的“本色論”與“聲律論”并不是獨立存在，這就解釋了后期學者們對何良俊戲曲觀的研究基本都是結合兩者一起評述的。隨后亢學軍《明中期江南士人心態之形成——以何良俊為例》（2004）印證了何良俊的曲學理論在明代起到的作用。

之前的文章對《曲論》內容進行了細致地分析，而宋子俊《何良俊<曲論>述論》（2007）確定了何良俊《曲論》中“本色論”的積極作用，并跟沈璟的本色理論進行了簡單對比，指明何良俊“本色論”是從日常用語、俗語俚語經過藝術的提煉成為“俊語”。陳維昭《何良俊與明代戲曲學命題》（2007）論述了何良俊“本色論”的真正內涵在于對“元曲四大家”的排列，贊同何良俊的本色理論不僅在曲詞方面，更應擴展于整個劇場表演。他認為何良俊曲論是關于音樂和曲辭兩個層面，推崇雅樂與北曲。文中還提到萬歷年間的沈德符贊賞何良俊對于《拜月亭》《琵琶記》與《西廂記》的剖判。而陳維昭《何良俊的戲曲批評與其“文統觀”》（2013）提出何良俊“尊經崇雅”“本色論”與“文統觀”相契合的學術思想。在之前論著的基礎上，作者細化了何良俊對于南曲的態度。可見，以上三部作品更重視《曲論》的作用與價值。

近幾年，學界對于何良俊的探究也未曾停滯。張正博《何良俊的戲曲觀探源》（2017）發現何的戲曲理論有濃厚的“雅正”氣息，有創新意味，而何的戲曲史觀主要受到儒家思想和明代文學家楊慎的影響。文中還提到明代李開先最早將“本色”帶入曲論，這一觀點在王小盾先生《明曲本色論的淵源和它在嘉靖時代的興起》（2001）一文中也有涉及。

近些年，學者們不斷填充何良俊“本色論”的內涵，與明代許多文人的曲學理論進行了對照。值得強調的是，何的“本色論”不只是針對文本，對舞臺演繹方面亦是如此。學界對何良俊的“本色論”是較為贊賞的，但對他評判《琵琶記》《西廂記》方面認為有失公允。而對關漢卿、白樸、馬致遠和鄭德輝詞的評價，學者們更是列舉了后期許多文人大家的不同觀點。

二、《曲論》中的“聲律論”

何良俊《曲論》核心：“寧聲葉而辭不工，無寧辭工而聲不葉”。宋子俊《何良俊<曲論>述論》（2007）贊賞何良俊在音律方面的造詣，作者認為沈璟的音律理論晚于何良俊，并大同小異，從而得出沈璟音律論繼承了何良俊之說。而陳維昭《何良俊的戲曲批評與其“文統觀”》（2013）批評了沈璟以何良俊的“聲律論”為武器來指正湯顯祖《牡丹亭》，認為這已經偏離了何良俊的曲學理論。

李嬋娟《何良俊戲曲審美論》（2010）在學界已集中探討的方面外，提出了何良俊“曲辭的敘事性”的戲曲審美理想，強調何推崇北曲，并不代表他就徹底否定南曲，這一點在陳維昭《何良俊與明代戲曲學命題》（2007）中也提到過。何良俊有吸取南曲的音樂優點，這也印證了其曲學觀點博采眾長的特點。

張正博在《何良俊的戲曲觀探源》（2017）突出何良俊的“聲律論”重點在于音律能夠入弦索，這點在宋子俊《何良俊<曲論>述論》（2007）和陳維昭《何良俊的戲曲批評與其“文統觀”》（2013）中都有提到，這也是何良俊崇尚北曲的重要原因之一。作者充分肯定了何遞進而成的“聲律論”，他吸收了楊慎、周德清和李開先的理論，具備博采眾長又不失新意的特點。李嬋娟《何良俊戲曲審美論》（2010）一文也證實了這一特點。

綜上所述，學者們對于何良俊的“聲律論”持肯定態度，他們大多認為何良俊對音律的把握不只是對理論孤立地展開，而是其在研究了一定北曲作品的基礎上提出的。何的“聲律論”有其獨特性，是“聲、情、辭”三者的關系。一方面需要“情”與“辭”相統一，即質樸的文辭與恰當的情感的契合；另一方面要求音律必須入弦索，強調戲曲語言的音樂性。

2007年，兩篇碩士論文施賽男《何良俊及其<四友齋叢說>研究》和曹源《何良俊及其<曲論>研究》較為全面的介紹了何良俊的生平、作品以及主要理論觀點。施的論文研究范圍較曹源的更廣些，而何良俊《曲論》中的“本色論”和“聲律論”都是兩篇論文的重心。之后，翟勇的博士論文《何良俊研究》（2011）以附錄的《何良俊年譜》為核心，綜合前人對何良俊戲曲理論研究之余，詮釋了何在詩文與書畫方面的思想觀念。論文涉及何良俊的方方面面，所以就其戲曲理論方面的研究就相對較少。論文對王小盾《明曲本色論的淵源和它在嘉靖時代的興起》（2001）也進行了評析，肯定了先生對“本色論”與“聲律論”的分析，但對先生在何良俊與復古派方面的斷定提出了質疑，翟勇認為何良俊只是強調反對剽竊模擬，但這不能確定何良俊“不思復古”的觀點。

以上對于何良俊“本色論”與“聲律論”的分析都結合了《曲論》中出現的具體作家與作品。不難看出，在新世紀前，學界對何良俊《曲論》的研究甚少，進入21世紀，隨著學界掀起的一股復古潮流，對何良俊《曲論》的評析也層出不窮，更是不乏深刻的優秀論著，但在探究何良俊戲曲理論產生原因方面還不夠深入。

雖然何良俊的《曲論》并沒有形成完整的戲曲理論體系，其中對作家、作品的剖判也存有其主觀情感，但他能夠虛心請教北曲演繹者頓仁，將“經世致用”的觀點運用其中，避免了理論的閉門造車。同時他所提出的“本色論”和“聲律論”的理論價值更是不容忽視，對后期文人在戲曲“本色論”的爭討以及后世研究明代戲曲理論有很大影響。

注釋：

①[唐]房玄齡等：《晉書》，卷十二，志第二，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版。

②[南朝梁]劉勰：《增訂文心雕龍校注》上冊，黃叔琳，李詳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版。

③以下所引述[明]何良俊《曲論》中的言論，如無特殊要求，均出自中國戲劇研究院：《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四），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年版，第5-13頁。

④中國戲劇研究院：《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四）《曲藻》，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年版，第28頁。

參考文獻：

[1]劉孔伏.何良俊生平事跡中的幾個重要時間考[J].漢中師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8，（04）：65-67.

[2]王漢民.“本色論”在明代的兩次論爭[J].戲劇，1997，（04）：58-62.

[3]王小盾.明曲本色論的淵源和它在嘉靖時代的興起[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1，（04）：5-15.

[4]亢學軍.明中期江南士人心態之形成——以何良俊為例[J].中國文學研究，2004，（04）：50-53.

[5]宋子俊.何良俊《曲論》述論[J].中國古代小說戲劇研究叢刊，2007，（02）：215-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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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陳維昭.何良俊的戲曲批評與其“文統觀”[J].文學遺產，2013，（03）：97-105.

[8]李嬋娟.何良俊戲曲審美論[J].戲劇文學，2010，（03）：14-17+33.

[9]張正博.何良俊的戲曲觀探源[J].戲劇文學，2017，（05）：80-84.

[10]施賽男.何良俊及其《四友齋叢說》研究[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07年.

[11]曹源.何良俊及其《曲論》研究[D].蘭州：蘭州大學，2007年.

[12]翟勇.何良俊研究[D].上海：上海大學，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