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龍
摘要:鷹獵意象活動在遼代捺缽文化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海東青更是契丹民族春捺缽中具有特殊作用的猛禽。遼代墓室壁畫繼承唐代墓室壁畫的寫生性,又受到宋代繪畫的影響畫面更是精美寫實,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與考古學價值。遼代的墓室壁畫在研究遼代繪畫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遼代鷹獵題材的墓室壁畫僅出現在遼中晚期貴族墓葬中,集中于內蒙古的赤峰、通遼一帶。
關鍵詞:鷹獵 契丹 遼代 捺缽 海東青
中圖分類號:J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3-0046-02
遼是以契丹貴族為主體建立的少數民族地方政權。公元916年遼朝建立后,皇帝依然四時游獵,在游獵之地設置行營。鷹獵活動在遼代春捺缽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遼史》①中記有:“皇帝正月上旬起牙帳……冰泮,乃縱鷹鶻捕鵝雁,……賜從人酒,遍散其毛。弋獵、綱釣春盡乃還。”《遼史拾遺》②也記有:“娜縣西有延芳淀,大數頃,中饒荷芰,水鳥群集其中,遼時每季春必來……”這兩段文字是對遼代契丹皇族貴胄在春捺缽時節放獵海東青的描述,文字言簡意賅,但涉及內容豐富,包括鷹獵的放獵季節、放獵的方式、海東青捕獵的方式、捕獲獵物后的處置以及皇帝的封賞,建廟等內容。由此得知鷹獵活動在遼代春捺缽文化中不僅僅是簡單的狩獵活動,同時也起到了與臣同樂,深化君臣關系的重要作用。
在現已發掘的遼代墓葬壁畫中,涉及鷹獵題材的墓室有: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喇嘛溝遼墓③,建于遼晚期。墓葬形式為八角形單墓室結構,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鷹獵題材的壁畫位置繪于墓室西壁,鷹獵壁畫內容為:畫面共5名侍者,右起第1名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身著墨綠色長袍,雙手相握置于胸前,腰間系一鷹食瓢。右起第2名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身著墨綠色長袍,懷抱一琴。右起第3名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蓄須,臉上有褶皺為年長者,身著白色長袍,擎鷹人居于畫面中心,右臂上立一蒼鷹,右手撫摸蒼鷹前胸,右起第4名侍者頭著黑帽,蓄須,身著墨綠色長袍,左手握有兩羽箭,右手持一張弓。右起第5名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身著褐色長袍,懷中抱一雙長靴,5人共同組成裝備齊全各有分工的鷹獵備獵陣容。內蒙古通遼市庫倫旗前勿力布格M6號墓④,建于遼晚期,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墓葬形式為前后雙墓室結構,鷹獵題材壁畫位于墓道北壁,鷹獵題材壁畫內容為:兩名侍者相對而立,左側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蓄須,身著藍色長袍,側身站立,左臂自然下垂,左手持一刺鵝錐,右手指向右側侍者臂上的海東青。右側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蓄須,身著白色長袍,右臂上立一羽海東青,海東青頭向正前方看去,看向兩位侍者,侍者手中握有系在海東青附趾上的五尺以及五尺上系有的轉環,右手正欲撫摸海東青的前胸,身體面向觀者而面部則面與另一侍者相對,壁畫繪制精美,造型準確生動,雖然五官不清晰,但是可以由兩侍者的肢體語言判斷出,兩侍者在交流關于海東青的話題。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七家M2號遼墓⑤西北壁,建于遼中晚期,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墓葬形式為六角形單墓室結構,鷹獵題材壁畫位置位于墓室西北壁,鷹獵壁畫內容為:兩只灰色海東青上下排列,頭均向內,各站立在倒置三腿樹杈形的鷹架上,鷹架上端圓弧,下為三尖足。上一鷹,身體部分脫落,從腿上下垂五尺與轉環,五尺又環系于鷹架之上。下一鷹,附趾上系兩開。內蒙古通遼市扎魯特旗浩特花M1號遼墓⑥,建于遼圣宗時代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墓葬形式為前后兩墓室結構,鷹獵題材壁畫位于前墓室北壁門洞上方以及后甬道西壁,鷹獵題材壁畫內容為:外層門洞上方繪有左右對稱的海東青和獵狗各一對。海東青豎立在圓柱形矮臺墩上,腿上有專業的鷹腳拌一套,羽翼為灰色。獵狗均小頭,尖嘴,小耳,長頸,前腿直立,后腿彎曲坐在地上,尾巴彎曲在地。東側的獵狗為淺黃色毛,西側的獵狗為灰褐色毛。里層僅存門洞上方的壁畫,與外層基本相同,繪有左右對稱的海東青和獵狗各一對。海東青站在圓臺墩上,腿系有鷹腳拌一套拴在樁上,羽翼為灰褐色。獵狗頸上也有鎖鏈拴在樁上。西壁外層繪有五名侍者。左邊第一位侍者面向東,有小髭須,身著圓領緊袖束腰長袍,雙手都戴有手套,左手微曲于胸前,右臂彎曲置于右腰處,其上立一只灰褐色海東青,右手握拳提系帶的圓形鼓狀物,其表面飾有魚鱗紋環繞的葵花紋。左第二位侍者位于第一人和第三人后側,紅褐色面部向東,有髭須,穿紅褐色圓領緊袖長袍、長褲,腰系帶結于腹前,右手豎大拇指,其它四指微曲于胸前。左邊第三位侍者面向南,剃髡發,濃眉,髭須,身穿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右手握左手腕于腹前。左邊第四位侍者面向北,短發額前有“劉海”,長鬢角,濃眉,髭須,身穿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共執一個骨朵,圓骨朵及柄為灰色。左邊第五位侍者面朝北,短發,長鬢角,身著圓領束腰長袍,雙手置于腹前。內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解放營子遼墓⑦,建于遼晚期,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墓葬形式為圓形單石墓室結構,鷹獵題材壁畫位于木槨東北壁,鷹獵題材壁畫內容為:1名侍者,剃契丹人髡發,身著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左臂上立一羽海東青,身體向前微微彎曲,右手腹前握一繩狀物。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白音罕山韓世嗣及蕭氏合葬墓(韓世嗣985葬蕭氏933年葬),墓葬形式為前后兩墓室結構,鷹獵題材壁畫位于西耳室門北壁。鷹獵題材壁畫內容為:2位侍者,均向同一角度側身,目視同一處。右邊侍者留契丹髡發,身著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右臂自然前屈右手手臂擎一羽蒼鷹,蒼鷹回頭向后面的侍者望去,侍者右手握有五尺腳拌,左臂前傾左手反手撫摸蒼鷹前胸。左邊侍者留契丹人髡發,髭須,身著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左臂自然向前,左手部分脫落。右臂自然前屈右手手臂擎一羽蒼鷹,蒼鷹半張開翅膀頭向右邊侍者臂上的蒼鷹望去。蒼鷹頭的方向明顯有改動的痕跡,原稿的鷹頭與前者蒼鷹相同,也是頭向侍者身后望去。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床金溝M5號遼墓,建于遼圣宗統和之前。懷陵陪葬墓,墓葬形式為前后兩墓室結構,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鷹獵題材壁畫位于天井西壁鷹獵壁畫內容為:侍者1右肩上架一鷹,侍者2、侍者4執竿,竿頭各立一鷹。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康營子遼墓,建于遼晚期,墓葬形式為八角形單墓室結構,屬于契丹傳統貴族墓葬。鷹獵題材壁畫位于墓室東壁,鷹獵壁畫內容為:侍者5人,右邊第一位侍者雙手互握于衣袖中。穿對襟長袍,長袍改過腳面,頭頂著黑色帽子,目視前方,為漢人形象。右邊第二位侍者雙手互握于衣袖中,身著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腳蹬長靴,頭剃契丹人髡發,目視前方,為典型的契丹人形象。右邊第三位侍者身著圓領緊袖白色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腳蹬長靴,頭剃契丹人髡發,目視前方,右臂上擎一羽海東青,是典型契丹鷹師形象。右邊第四位侍者身著圓領緊袖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腳蹬深色長靴,頭剃契丹人髡發,目視前方,右手握一物,形似旗桿。右邊第三位侍者身著圓領緊袖白色長袍,腰系帶結在腹前,腳蹬長靴,頭剃契丹人髡發,目視前方,雙手握與胸前豎著握木棍。
在遼墓鷹獵題材壁畫藝術中主要繪制了鷹屬和隼屬倆大類猛禽。巴林左旗白音罕山遼墓與敖漢旗喇嘛溝遼墓中的猛禽形象均為蒼鷹等大型鷹科類猛禽,而庫倫旗前勿力布格6號遼墓中的猛禽形象則是獵隼或矛隼的大型隼科類猛禽。遼代墓葬壁畫藝術中對于鷹鶻的描繪,再現了遼帝攜契丹貴族一年四季捺缽的日常生活,壁畫中常見的擎鷹和立鷹這兩種表現形式,體現了備獵和畜養的場景。在現如今發掘的遼代墓葬中,山西大同、河北宣化、北京等地都有一些遼代的壁畫墓,但涉及鷹獵題材的相對罕見,涉及鷹獵內容的主要集中在今內蒙古東南的赤峰一帶,即遼代發源的腹心地帶。
注釋:
①《遼史》卷32《營衛志中》《行營·春捺缽》。
②《遼史拾遺》卷17所引宋人徐昌祚的《燕山叢錄》。
③邵國田(執筆):《散漢七家遼墓》,《內蒙古文物考古》,1999年第1期,第90頁封面彩版。
④哲里木盟博物館,內蒙古文物工作隊:《庫倫旗第5、6號遼墓》,《內蒙古文物考古》,1982年第2期,第40-41頁。
⑤邵國田(執筆):《散漢七家遼驀》,《內蒙古文物考古》,199年第1期,第48頁,圖五,頁58,封三彩版。
⑥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內蒙古工作隊,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內蒙古扎魯特旗浩特遼代壁畫慕》,《考古》,2003年第1期,第3-14頁,圖版叁,3、4鷹的細部圖參考今野村樹:《遼代契丹墓葬研究》,《考古學雜志》2004年87卷3號,扉頁彩版。
⑦翁牛特旗文化館,昭烏達盟文物工作站:《內蒙古解放營子遼墓發掘簡報》,《考古》,197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