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老師的最后一課

■　清　歡（原創(chuàng)）

教室的空氣似乎是凝固的，只有窗外搖動的枝條時遠時近，窗臺上的雨滴上下跳躍。

“同學們好！”新老師打破了這份寧靜，清澈的雙眸掃視了一下全班，“我是你們的新任語文老師，我姓張，大家可以叫我張老師。以后的日子里，我會和同學們共同學習，共同提高。”

張老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今天，陪伴你們近兩年之久的饒老師要向你們告別，他將調(diào)走了。昨天我想了很久，覺得今天這堂課還是邀請饒老師來講。”張老師環(huán)視了一下同學們，“請同學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饒老師給你們上最后一課。”

立刻，同學們使勁地鼓掌。起初，我不是很愿意，但在張老師的注視下我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在我的印象中，饒老師是冷漠的、不茍言笑的，上課常常是言簡意賅的，有時頭上幾綹劉海糾纏在一起，挺親密的樣子。只是我們對他卻不甚親密，生怕一不小心會被他不顧情面地訓斥。

但今天的饒老師明顯與以往不同。他走上講臺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而堅定，給人莊重的感覺，只是神情有點落寞，細看之下，眼神還多了些親和。

當饒老師站到講臺上，同學們停止了鼓掌，都怔怔地盯著饒老師。

“首先，我要感謝張老師給了我這次給你們上最后一課的機會。”饒老師一改往昔鏗鏘有力的聲音，語調(diào)平緩地說，“其次，我祝賀同學們，因為你們即將送走一個知識淺薄的老師，迎來一個學識淵博的老師。”

略一停頓，饒老師又說：“這幾天和張老師交流，我認識到我一直以來都對你們太嚴厲了，在這里我要向你們說聲對不起。”說著他深深地彎下了腰。

“一直以來，你們都是努力的好學生，可我——瞧我做了什么——罰你們抄課文，批評你們，還常拖堂。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也。這是一份崇高的事業(yè)，而我，教得的確不夠好。”說完，饒老師沉默了片刻。

窗外大雨滂沱，映在窗上的枝影猛烈地搖晃著，饒老師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似乎也在敲打著門窗：“這節(jié)課我講的內(nèi)容只有一個——生命的真諦，而我的理解是尊重生命、珍惜生命、熱愛生命。”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快速地用紅色粉筆蒼勁有力地寫下了這十二個大字。

“在失敗、挫折、打擊面前不垂頭喪氣、一蹶不振，在勝利、一帆風順面前保持一顆平常心，做好未雨綢繆的準備。這就是生命的真諦。”饒老師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家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感染，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黑板。

饒老師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時風停雨歇，落在窗臺的幾只燕子已飛到樹枝上嬉鬧，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教室明亮了許多，饒老師的身影在墻上似乎起了一道波痕。

“今天我的課不拖堂，下課！”饒老師擺擺右手，像往常那樣示意。他轉(zhuǎn)身把黑板擦干凈，工整地寫了八個字：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我第一個打破了教室的寧靜，鼓起掌來，頃刻間整個教室響起如潮的掌聲。

“我希望今后你們跟張老師學習時，既能認真學習新知識，又能改掉我教你們語文時給你們帶來的對語文的偏見，再見。”

從來上語文課都感覺時間緩慢的我，今天突然覺得時間過得飛快，我還沒回過神來，下課鈴聲就已經(jīng)響了。

當饒老師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時，我感覺鼻子酸酸的。我從不知道饒老師的課講得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