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脫鞋嗎

◎ 傅真

咱們也脫鞋嗎

◎ 傅真

那輛出租車的外表與正規的出租車實在太像，我們匆忙間沒細看就上了車。剛過幾個路口，銘基忽然指著計價器問司機：“為什么跳得這么快？”

他不說我還沒留意，計價器上的數字就像上了發條般狂跳。

“沒有啊！”司機一臉無辜，“本來就是這樣的。”

行駛了一段路，銘基又開口了，能聽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對，你的計價器肯定有問題！”

“沒有問題！我們已經開了很遠的距離！”司機大聲分辯，滿臉都是委屈。

“我知道距離有多遠！”銘基煩躁地揮動著手中的地圖，“你以為我是第一次坐出租車啊？！”

司機不再吭聲，我們也不再說話，車廂里滿是山雨欲來的氣氛。到了目的地西貢火車站，司機啪地一按表，冷冷地說 ：“70 萬越南盾。”

要知道城里的短途車費一般也就幾萬越南盾，70萬真是天方夜譚！銘基一向冷靜，此刻也被氣得七竅生煙。“告訴你，這個價錢我肯定不會付，要不然咱們就去警察局理論。”銘基說。

“好啊！去啊！”沒想到司機的囂張氣焰有增無減，“不過我告訴你，警察不會幫你的。”

“沒關系，去呀！我就是要去警察局。”

司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去按計價器：“可以！但是去警察局的車費你們也得付！”他輕輕的一個動作就清掉了上一趟車程的記錄。也就是說，我們失去了可以證明他敲詐的所有證據。

銘基轉過頭對我們說 ：“下車！”我趕緊打開車門，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思晨下了車。與此同時，銘基把幾張鈔票塞給司機：“給你7萬！不可能再多了！”

“No！”司機一拉車門，氣勢洶洶地下了車，右手食指凌厲地指向銘基。銘基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寧愿打上一架。下一秒鐘，司機做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動作。他脫下右腳的塑料拖鞋，拿在手上高高地舉起，作勢要扔向銘基。他的表情無比兇悍，但我仍有種在看周星馳早年的喜劇電影的錯覺。

一直處于震驚狀態的思晨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她拉拉我的衣角，北京大妞的一口京腔足以將任何話語都染上渾不吝的味道：“怎么著這是？咱們也脫鞋嗎？”

有幾秒鐘的時間，四個人站在那里僵持不下，直到銘基示意我們走進火車站里。我們走得很快，頭也沒回，任憑司機在后面大呼小叫，而他的那只拖鞋終究還是沒有扔過來。

（摘自《泛若不系之舟》中信出版社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