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兒夸

◎ 雅 昵

一個荷蘭朋友有四個孩子。到了他家，朋友鄭重其事地把孩子們叫出來挨個兒夸。比如大女兒是未來的園藝師，作品詳見窗臺上那幾盆花；大兒子是未來國家足球隊的主力，戰績請看院子圍墻上的洞；小兒子是未來的外交官……

接下來，孩子們開始展示才藝。小兒子果然有外交官的風度，他走到我面前，極其紳士地伸出手與我一握，聲音沉著，頗有氣勢：“歡迎您來到荷蘭！希望您喜歡這個國家！”

在我們交談時，孩子們不時參與其中，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們的談吐很有見地，邏輯性很強。“真是太讓人驚奇了！”看，我也學會贊美了。

我問他們上學的情況，爸爸媽媽提議讓小女兒芮娜來講，因為她生性有點羞澀。芮娜的小臉憋得通紅，用結結巴巴的英語介紹她的學校、老師和朋友。全家人都鼓勵地看著她，場面溫馨而感人。她講完以后，小外交官哥哥走過去擁抱了她：“芮娜，你 真 棒！”芮娜臉上閃著興奮的光彩，像個小明星。

在國內，父母先假設孩子是一個小天才，然后高標準，嚴要求，稍有差錯便嚴加斥責。原因很簡單，天才咋能語文只考99分呢？國外剛好相反，父母假設孩子是一個笨蛋，隨便做點啥都驚為天人。結果，中國的小天才被訓成了小笨蛋，外國的小笨蛋被夸成了小天才。

我這個實際意義上的笨蛋在荷蘭被夸成天才后，就很難接受自己不是笨蛋這個事實，從而產生了逆反心理，認為他們在說謊，搞得自信全無，疑神疑鬼。直到我被人天天夸，全天候、全方位地被人夸，謊言重復了一萬遍，我才勉強相信自己比笨蛋聰明多了。以上路程走完后，我也很快加入到“唱詩班”，主要曲目是《贊美詞》——對見到的任何人、任何事都贊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