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邢大軍

時代變遷的索引有很多，例如購買服裝鞋帽。與如今迷戀網購不同，早年間最愛去街邊的特色小店。曾經，各色小店遍布京城，非常容易碰到稱心如意的時髦貨，購物過后當然也常感身心疲憊。

去鞋店買鞋，店內鞋的花色和品牌還真多，店員也熱情有加，不看顧客的腳，卻老瞄著你的視線。你隨手拿起一只鞋，還沒分清左右腳，店員的密集話語已經搶先一步灌滿你的耳朵：“這鞋質量不錯，賣得特別好，款式新穎，您穿最合適了，保證好看。您穿多大號的？”如果我回答：“穿40的。”她會說：“這就是40的。”如果我改口：“不，我穿43的。”她會說：“哎呀，這就是43的。”如果我再改口：“怎么看著這么大呀！要不給我換雙38的試試？”她會說：“不用換，這就是38的！”如果我接著“刁難”人家：“這好像是女鞋吧？”她會說；“是男鞋，男的也能穿！您就來這雙吧，聽我的沒錯。”

鞋最終也沒買成，但明白了一點：這家店的鞋男女通穿，而且均碼。

去一家服裝店買衣服，店內服裝的樣式和款型就更多了，店員同樣熱情有加，不看自家待售的衣服，卻老盯著你身上的行頭。你隨手拎起一件衣服，還沒分清男女，店員更密集的話語又搶先一步灌滿你的耳朵：“這是新到的貨，就這么一件，本來不打算賣的，想留著自己穿。您還真有眼光，這件衣服絕對適合您，比您現(xiàn)在穿的衣服好看多了。您穿上絕對好看，您皮膚好，穿上這件顯年輕。他們演藝圈的人都常到我這買衣服，今天您算趕上了，要不這件早沒了！”如果我回答：“不想顯年輕，我想找一件顯老的衣服。”她會說：“那就來這件，您穿上絕對顯老。”如果我改口：“這件色兒太舊，顯得我皮膚太嫩。”她會說：“我建議您還是買這件，不信您穿上試試，一準兒皮膚顯糙！不，是顯得膚色健康。”如果我再改口：“這怎么看著像女裝呢？”她會說：“男的也能穿，他們演藝圈都這么穿。您就來這件吧，沒錯。”如果我負隅頑抗：“我還是再看看別的吧。”她會說；“過了今天，這件衣服就不賣了，本來就不舍得賣，我還打算留著自己穿呢！”

衣服到了也沒敢買，卻又明白了一點：這家店的衣服男女不分，老嫩咸宜，不忍出售，概留自穿！

如今，回憶往昔，已經想不起來買過哪些特別的服裝鞋帽，但還能清晰記起某家小店的位置和店員的音容。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懷舊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