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的舞蹈越來越明亮（組詩）

翟營文

而一粒櫻桃剛剛醒來

你正抱緊夏天的波翻浪涌

曲線模仿著清晨的柔

呼吸里有金州海水的清新

給你閑云，你就有一段不羈的懷想

給你眾生，你就有一生一世的愛情

輕輕與你對話，讓你的甜

最先說出，用羞澀點燃眼睛

讓心在一首詩里加快

一粒櫻桃就是早晨的全部

就是全部的愛恨和寬容

就是月色剛剛隱去

而蝴蝶剛剛醒來

移除煙火

從一粒正在燃燒的櫻桃中

移除煙火，剩下水果的純粹

和不明事理的問候

移除有些泛濫的抒情

剩下愛之初心之初

也移除大段的旁白

我想隨你的純粹寂靜成石

小河微露漣漪，自己洗凈自己

你高舉燈籠

照耀灰暗和空白

也移除江山的浮泛，只做你的

塵世的梵鈴

每一次輕微的碰撞

幸福便響徹千里之外

不做頌詞，家鄉的田野在里面

忘掉夏季，也忘掉因與果

隨你寧靜安然

隨著你的誕生一定有驚雷

炸響過，一定有

暗淡的顏色退避三舍

閃電擦去霧霾，現在它已經

涼了下來

多好，你點燃萬千生機

天真沒有泯滅

隨你寂靜，笑而不語

放下經驗，隨你安然

像一個赤子明媚而無邪

咫尺天涯，夢里有花

夏天藏有太多的秘密

順著風吹的方向，有著

太多不易覺察的秘密

暗影中的生命祈盼速朽

而高大的植物懷有謙卑之心

隨風舞動的，一定不是

你輕易看到的樣子

比如：它們一定掩蓋了一些

細節和初衷

比如：一樹櫻桃的舞蹈

會越來越明亮

甚至就連身上的疤痕也榮耀一般

我喜歡夏天的猛烈和火焰

喜歡詞匯的鋒利

就像一群勇敢者從高處奔下

它們發出的光就足以

慰藉尚處于弱勢的親人

點起燈籠回家

將這個唯一的夏天照亮，連同

煩躁的細節，巖石中不斷擴展的縫隙

帶領著無數低矮的草木和孤獨的蛙鳴

都帶回家去。內心的甘甜是我

要呈給你的。我唯一的日子

需要點亮，那盞小小的燈籠要劈開

無數險阻，你看他小小的嘴巴張開又合上

在我將要失去全世界的時候，只有這

圣潔的祝福，讓我更加熱愛腳下的泥土

熱愛道路和你蒼白的臉龐

點起燈籠，我就被溫暖擁抱

沿著那條狹窄的小巷

我能夠找到一個角落

安放我內心的天空和海洋

在紅木的慈祥里靜待時光

仿佛它就是時光，安寧、醇厚

有細密的紋理。它不習慣于

花和果實，不習慣與叢林呼應

披歲月的滄桑，坐于一隅

有陽光在體內展開，以自己的堅持

托舉歲月之輕。

沒有紅木端坐的居室一定是

不完整的，在它的光影里

停下來，它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

就是江山萬里

就是命運的堅硬和隱忍

讀一闕詞，天光云影塵世的喧囂

被隔在窗外，紅木的慈祥里

有芳香和茶的溫度

有燈光返回內心，紅木的紅

足以抵擋腳邊的寒涼

在流水旁慢下來，在萬字格和

精巧的手工里慢下來

摒棄那些廣告語一般的詞匯

機會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各占

半壁江山。而我更喜歡

在一幅紅木寫字臺上細描出漢字的

美妙，將清風明月

一同描摹進去

在綠色中立命安身

與綠色接近就是與鳥鳴接近

那個灰色的鳥會告訴我一切

它在秋天返回，帶著遠方的心情

而那些紅豆杉、干杏是我

最親近的人，它們用果實安慰我

用晨風指引我

有時，我會忘記除了綠色

還有其他的顏色

白云在高處，它落下的雨水

也是綠色的

那棵矮小的植物，是我的孩子

我至今叫不出它的名字

可我知道它的喜悅

風一吹，它就會說個不停

還有那些大葉子的植物

寬大的手掌充滿自信

有時我甚至去想，那棵最

丑陋的植物

是不是我在人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