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下的女性生存
——論《白鹿原》中的女性形象

■湯 靜

鄭州旅游職業學院基礎教學部

《白鹿原》中的女性角色有很多，但是她們對生活的態度、遇到困難時采取的應對方式以及進行斗爭過后失敗的結果，無一不從側面反映出這個時代女性的悲哀。她們的際遇形形色色交錯在一起，向讀者們呈現了一幅封建時代背景下的女性悲劇圖景。小說中的女性角色性格各異，不同的女性對自己命運的看法、應對命運的措施也各不相同。有人順從自己的命運，有的人則勇于反抗、挑戰封建社會中男性的主導地位，縱使其中沒有人的反抗是成功的，但她們的斗爭意義非凡。本文從這些女性所處的環境出發，對她們的悲劇原因進行剖析，使觀眾對那個時代的女性形象有更深刻的理解。

一、封建時代女性的典型——順從、屈服命運的冷醫生之女和孝文老婆

《白鹿原》中的女性角色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有三四十個，其中的絕大部分女人都只能順從自己的命運，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來沒有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利。冷醫生的女兒和白孝文老婆更是這種女性的典型。

冷醫生的女兒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了鹿子霖之子鹿兆鵬。鹿兆鵬對這樁家里操控的婚事自然是不樂意的，反抗之后挨了父親幾巴掌，但冷醫生的女兒還是嫁了過來。不愿屈從家長安排的鹿兆鵬在新婚后的第二天逃走了。冷醫生的女兒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嫁進鹿家，然而當丈夫離家出走，她卻不知所措了。鹿子霖曾想安排鹿兆鵬寫一封休書還冷醫生的女兒一個自由，但是冷醫生卻不愿意，認為自己的女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到了她也應該在夫家守著。這個女人在苦苦等待多年無果之后被自己的父親毒死，下場十分悲慘。

在父母一手安排下，白孝文娶了妻子。兩人剛開始過日子的時候，因為夜晚行房事的動靜太大，招致家主的嚴重不滿。在白嘉軒的授意下，白趙氏先是對孝文的媳婦予以警告，再到后來，白趙氏竟然夜里去兒子的門外聽墻角。致使孝文媳婦十分尷尬。最讓人心寒的是，白孝文并不是一個穩當安分的人，婚后出軌田小娥，父親白嘉軒一氣之下將他趕出家門，連累孝文媳婦也流落在外，孝文對待她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甚至到后來，白孝文染上大煙，為此賣盡家財，孝文媳婦和孩子的生活都失去了著落。而后孩子去白嘉軒那里吃飯，孝文媳婦則被活活餓死。她臨死之前爬到白嘉軒說面前的那段話十分發人深省，這輩子逆來順受、默默隱忍的她終于在將死之際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苦楚，控訴了封建時代下家長的無情冷血，也為自己的命運哀鳴。

冷醫生的女兒和孝文媳婦是一點反抗意識也沒有的、只會逆來順受的女人，她們聽從長輩的命令，沒有為自己命運做主的意識，但是封建禮教最后讓她們的下場悲慘，盛年早夭。這個時代對女性的迫害讓人膽寒，作者陳忠實先生借這兩個典型對封建禮教的冷漠無情進行了無聲而有力的批判。

二、封建時代的勇者——白靈、田小娥

正如那個時代中白鹿原的大多數女性一樣，田小娥聽從父母的命令嫁給了郭舉人。這個年邁古板的郭舉人當然不會是年輕貌美的田小娥能看中的好配偶，在他眼中女人除了生孩子一無是處。所以后來遇到了黑娃時，田小娥覺得他是自己生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于是不顧世俗的謾罵和旁人的眼光跟黑娃去了白鹿原。哪怕和黑娃在白鹿原的日子過得也很苦，家徒四壁、貧苦交加，連飯都吃不飽，但她覺得很值得，只要是自己所追求的，只要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她覺得日子過得很甜。然而后來黑娃出事外逃四處漂泊，把田小娥留在白鹿原上，鹿子霖假意關心她，讓她迷茫，而后又成為了鹿子霖的情婦。后來在鹿子霖的誘使下，田小娥勾引了白孝文，不僅破壞了孝文與媳婦的家庭，最后奸情暴露時，她自己更是被千夫所指，白鹿原上的百姓無人不指責她下賤輕佻。黑娃的父親鹿三將小娥殺死，有反抗精神的田小娥為了報復原上的百姓們，為白鹿原帶來了一場瘟疫。這就是田小娥與前文所分析的孝文媳婦、冷醫生女兒最不同的地方，她不僅有反抗精神，而且有極強的報復意識，在愛情面前勇于追求，從不隱忍。但這個時代的女性的反抗總是無力的，田小娥最后也落得一個被六棱磚塔鎖住的下場，十分凄慘。

白靈則是一個有青春氣息和自我意識的年輕女孩，她收到新思想的熏陶，去城里追求自由。接受過新式教育的白靈不再愿意順從屈服于封建家長的命令，于是勇于反抗，誓死不順從父親指派的婚事。這在當時的人眼中，白靈的行為無異于走火入魔，甚至像田小娥一樣遭到長舌婦的背后議論。畢竟在那個時代，誰會為了什么“婚姻自由”反抗自己的父親。在婚姻之事上反抗成功，卻與父親決裂離開家庭。故事的后來，白靈與鹿兆海相愛，并且樹立了革命意識，但是在黨派問題上沒能形成一致意見。白靈是勇敢有主見、有思想的新時代女子典型，她并沒有像田小娥一樣盲目追隨愛情，而是在加入共產黨后和已經成為國民黨黨員的鹿兆海果斷分手——在愛情與信仰面前，白靈毅然選擇了自己的信仰和初心。

但是在那個時代下，以一己之力與封建舊勢力作斗爭的女子無一得到好結局，白靈最后被人所騙以致被活埋，一個勇敢的有反抗精神的女性下場也十分悲慘，向后世的人們昭示了封建時代的丑惡。

三、封建時代的少數幸運者——白碧玉、高玉鳳

觀遍《白鹿原》全書，其中的女性除了像前文中的四位結局悲慘的典型，還有少數幾個幸運者。像白家大女兒白碧玉和高玉鳳，她們都是白鹿原上極普通的女子。白碧玉是朱先生的妻子，是她的賢內助。朱先生在家時，她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先生只需專心教書研學；先生外出，她替朱先生打理行囊，在家料理家事，是相夫教子的好手，日子過得恬淡安靜，也得到了朱先生的尊重。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朱先生即將不久于世，最后一件事竟是將白碧玉喚過來為他洗一次頭。當朱先生命懸一線看著與自己攜手半生一同白頭的妻子，竟然淚水漣漣地叫了她一聲“媽”。這在現代人眼中看來或許難以理解，但仔細一想，白碧玉為夫家操持半生，得到丈夫這種程度的尊重，在這個時代下的白鹿原，其實是很不容易的。

高玉鳳是黑娃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個女人同樣跟著黑娃去了白鹿原。當黑娃得以重新站在故土上，住進自己曾經住過的窯洞，這個在外漂泊良久終于安定下來的男人對著賢妻熱淚盈眶，他說：“我這會兒真想叫你一聲‘媽’……”這似乎是原上的男人對妻子表達感激之一的一種獨特方式，能得到這種贊譽的女性都有著持家的能力和母性的光輝。

白碧玉和高玉鳳是既反抗又順從的女性，介于兩者之間。溫柔善良的白碧玉常年在朱先生身邊接受儒家文化的熏陶，高玉鳳更是讓黑娃改掉惡習，一心從文，甚至成為了朱先生最喜愛的弟子，中國古代儒家文化的良性作用在這兩位女性身上得到了體現。

四、結語

陳忠實先生在《白鹿原》中塑造了不同的女性形象，她們對待生活的態度影射了封建社會末期中國北方農村的女性生存狀況，也讓人們看到僵化的封建體制影響下人們心理的畸形扭曲。絕大部分女性在這個時代中受到無止盡的壓迫與傷害，作者不僅借此鞭撻了封建禮教的無情，還啟示現代的讀者們重新審視封建時代的女性壓迫問題，用辯證的眼光對待我們的傳統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