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棲
習近平總書記在論及領導干部嚴格自律時,強調:“各種誘惑、算計都沖著你來,各種討好、捧殺都對著你去,往往會成為‘圍獵’的對象。”那些巨貪正是在“圍獵”中沉淪的。
巨貪在敗露前,位高權重,不可一世,說話“一言九鼎”,做事“一錘定音”,其“魅力”源于一個“權”字。大凡貪腐大案,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巨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潛伏著無數的“圍獵”者,無論是“討好”“捧殺”,還是“誘惑”“算計”,無一不是奢望得到權力異化后的利益。中國古典小說《鏡花緣》中描寫了大人國,人們出行時足踏各色云彩,或紅或灰或黃或白或黑,“色由心生”,胸襟光明正大的足生彩云,滿腔奸私暗昧的足生黑云。書中主人公唐敖所見的前呼后擁的官員,腳下云色“似黑非黑,類如灰色”,怕被人看見,特意用紅綾圍住,自然是欲蓋彌彰。那些“圍獵”者,宛如巨貪腳下“似黑非黑,類如灰色”的云色,緊緊裹挾著巨貪,使之深陷罪惡泥淖,身敗名裂!
巨貪被“圍獵”,首先來自家人親屬。從已曝光的反腐大案來看,夠得上一定級別的貪官,其大多不是單槍匹馬一人作案,而是“家族式腐敗”,或父子上陣,或夫妻串通,或親屬聯手,異化的親情把家人結成利益共同體,大發不義之財,“一人貪”極易擴散為“一家貪”。家人親屬的“圍獵”往往是巨貪走向犯罪的催化劑、發酵劑和助推劑。權錢交易之手伸向干部任免、土地征用、房產開發、工程建設,關鍵環節多由家人親屬把控。蘇榮的“貪內助”于麗芳經常以“要不要老蘇幫忙”,暗示對方送錢送物。蘇榮在“懺悔錄”中寫道:“正常的工作關系,完全變成了商品交換關系,我家成了‘權錢交易所’,我就是‘所長’,老婆是‘收銀員’。”據粗略統計,在中紀委通報的查處干部“問題清單”中,2/3違紀違法涉及官員家人親屬,他們往往借助官員的職務影響力不當得利,從點滴獲利質變為觸目驚心的大案,而“前門當官”的則在“圍獵”中墮落。
貪腐大案都有“賣官鬻爵”的表征,一方標價出售,一方行賄索取。在某種意義上說,下屬以各種名義的或暗或明的行賄,也是一種“圍獵”,有幾多為官者經得起“孔方兄”的誘惑?黑龍江省綏化市原市委書記馬德深諳組織人事運作程序,玩弄政治手腕改變規則,通過“合法”的方式達到權錢兩訖。他主政綏化6年,有265名干部(10個縣/市50%以上的處級干部牽連其中)“圍獵”之,各部門的“一把手”就有50人之多。
中國的商賈素來有結交官員、當“紅頂商人”的歷史,其中也不乏“圍獵”官員的。這種“圍獵”形式上表現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實質上是雙方“資源”的相互利用。南平市有一個陳老板,“跟隨”原檢察長婁彩敏多年,為他鞍前馬后“安排生活”,當地都知道陳老板是婁檢的“小兄弟”,說話頗為“管用”,于是乎,不少人找婁檢辦事,甚至連檢察系統的干部安排、警員調動,都要通過陳老板“發聲音”,婁檢也夠“義氣”地予以關照辦妥,所以當地人稱陳老板不光是腰纏萬貫的巨賈,更是南平市檢察院的“常務副檢察長”。在陳老板的“圍獵”下,婁檢還能堅持公正用權、謹慎用權、依法用權么?
對自己的興趣、愛好,倘若不善節制,就可能被別有用心者所利用,成為被“圍獵”的缺口,讓慣于鉆營之人察言觀色、溜須拍馬,“糖衣”裹著的“炮彈”幾乎一打一個準兒。清末杭州知府陳魯,此人不貪錢財,不嗜煙酒,素為百姓所擁戴。可此官卻有收藏古字畫之癖好。那個為楊乃武小白菜案而企圖行賄的余杭知縣就送來一幅唐伯虎的真跡,陳魯愛不釋手,慨然“笑納”,于是徇情枉法,釀成大錯。案發后,陳魯愧疚難當,懸梁自盡。
“一興嗜欲念,遂為矰繳牽”,嚴防被“圍獵”靠的是守住自身清廉的底線。咸豐十一年(1861年),曾國藩五十大壽,對曾尊敬有加的湘軍部屬,紛紛登門祝壽,賀禮多為貴重物品,尤其是那個霆字營統領鮑超(字春霆),更是呈上諸多珍稀物品。曾只是象征性收下一頂小帽,其余“完璧歸趙”。是年十月初九,曾在日記中寫道:“鮑春霆來,帶禮物十六包,以余生日也。多珍貴之件,將受小帽一頂,余則全璧耳。”曾國藩警惕被“圍獵”而“突圍”之。
有位哲人曾經說過:“人生沒有草稿,篇篇都是正文。”那些被“圍獵”的官員,其人生“正文”通篇鐫刻著兩個字:腐敗,沉淪是必然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