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老繭

?李 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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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4歲的女兒從幼兒園回來說手疼，一看，兩只小手心里都磨出了水泡。雖說有點出乎意料，但也沒太驚訝，因為我們知道她每天在幼兒園都玩了些什么。

幾年前我們移居加拿大，目前孩子在加拿大上幼兒園。她的幼兒園有一個不大的操場，一道柵欄分成兩半。前面一半，有一個迷你版塑料滑梯和一些玩具，給3歲以下的孩子玩；后面一半給大些的孩子，有一些相對復雜的游樂設施。

女兒最喜歡玩的是名叫“猴子杠”的攀爬游戲。這東西像雙杠，但高度較高，兩杠之間的距離也比一般雙杠寬。游戲者手抓橫杠，從一頭挪到另一頭，身體懸空腳沾不著地，全靠雙臂和腰腹的力量支撐。4歲孩子玩這個，當然有難度，不過對她來說卻是有趣的挑戰。

在加拿大，所有的居民社區，走不了多遠就會有一個兒童游樂場，猴子杠這類攀爬設施幾乎是標配。猴子杠比女兒高很多，女兒夠不著，就讓大人把她抱起來。有我們在下面托著，她膽子也就壯了，每次都使出最大力氣，讓雙臂支撐起全身重量，同時扭著腿、探出手臂，往前面的橫杠一根根地夠過去。這樣的嘗試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沒有人教過她，只是看見別的小孩都這么玩，她也就躍躍欲試了。

幼兒園的猴子杠比普通游樂場的矮，老師還在下面墊了幾個舊汽車輪胎，這樣孩子自己就能上去。日復一日地練習，女兒居然能自己在普通游樂場的猴子杠上從頭“走”到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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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孩子差不多個個都這樣，因為這里的孩子都被放養。

加拿大幼兒園的日常是這樣的：孩子上午到室外玩一個多小時，下午再到室外玩一個多小時，只要夏天體感不到40℃，冬天氣溫不低于-12℃，就天天如此。到了室外，老師只管給孩子們涂上防曬霜，給各人的杯子灌滿水，至于孩子們怎么玩，老師幾乎不過問。孩子們在自己的小社會中嬉笑打鬧，慢慢地長大。我家小姑娘就是這樣，在磨出了一手水泡之后無師自通地爬起了猴子杠，最近還跟著別的孩子學會了側手翻。

放養的孩子帶給父母的不都是驚喜。有段時間，女兒跟幾個要好的朋友整天在地上學狗爬，每天回家，整個人都像是從泥里撈出來的，沒有一條褲子是能用洗衣機洗干凈的。而且，不論牛仔褲還是冬天的厚絨褲，膝蓋處必然磨出洞來。孩子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是家常便飯，男孩更是三天兩頭地“掛彩”，老師家長也都見慣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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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寬松的教育環境不止表現在老師和家長的態度上，公共設施的設計也在鼓勵著孩子們大膽嘗試。在隨處可見的兒童游樂場中，除了猴子杠，最常見的就是滑梯。滑梯各式各樣，不同的高度適合不同年齡的孩子，可都有一個共同之處——極少有供孩子抓兩邊扶手一步步走上去的那種正常的梯子，大多是一根螺旋式上升的鋼管，或者是一面塑膠或木質的攀巖墻，還有的是一組漸次升高的小圓凳子。不管哪一種都得手腳并用，而且開動腦筋想辦法才能上得去。

我女兒兩歲多的時候就能踩著許多攀爬設施上躥下跳。一天我拍了一段視頻，隨手發給北京的親戚，沒想到引起了堂妹的感慨。在她女兒五六歲的時候，堂妹一家人去歐洲玩。在一個社區公園，小姑娘第一次看見手腳并用才能爬上去的滑梯，一下子不知所措，而旁邊那些三四歲的當地小孩卻都非常熟練，玩起來從容自如。

花樣百出的游樂設施，用難度不斷挑戰和激發孩子們的好奇心和野性。他們每完成一個新的動作，都會有一份新的滿足感和榮耀感。這份心理又會驅使他們去挑戰下一個難度，在挑戰中一次次挫敗，又一次次站起來，就這樣跌跌撞撞、粗枝大葉地成長。一雙小手磨出水泡，老繭褪去只會更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