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來信

◎ 劉曉星

綠色帳篷

你披著江南嫩生生的三月

在大西北蓄滿荒涼的肩頭跋涉

為了那段跌傷的往事

為了那塊是土地

卻長不出雞鳴狗吠的荒情

你說有許多苦難等你遮風擋雨

無需時間拖著長長尾巴

在美學細挑的眼里為你叮叮當當

你說你是巡診四季風雨的不系舟

精美的宴席藏不住你粗糲的行程

清晨

你把那些梳理得很整齊的疲憊

迎著太陽一一放飛

夜晚

你斟一壺濃烈的包谷燒

澆透游子淋瀝的思親夢

就這樣你餐風飲露

在那塊死亡長得很美麗的荒塬上

栽種稻麥的噴香和飽滿的炊煙

關于雪

雪

你性寒體弱

你游走在陽光鮮花和歌聲的夾縫里

如獵物殘喘獵槍的邊緣

那光明歲月的封面上

寫不進你的印痕

只有冬天偶感風寒

陽光與獵人遲到早退時

你便撿一塊帶尖的冰柱

將寒夜刺破

然后 從沁園春 雪中變節(jié)而來

為垃圾狗糞們披上偽裝

那親近青松翠柏的撕裂聲

比斧子更悚心

雪

你裸露原質(zhì)時

純的耀眼

你掩蓋真相時

黑的血腥

老媽不進城

老媽不進城

她說城里的路

是一塊剔去肉的骨頭

沒有土氣腳生不了根

她說城里人是一不說一

總愛把老實話掏空摻水

三十斤的魚長出四十斤的泡

城里的門長得個個像自己

如小雞扎堆似的

只有鎖匙叫得開裝聾作啞的門

她說這城里人也吃土里刨的

怎就不長泥人土性

老媽不進城

她說這城里啥氣都不缺

就缺這養(yǎng)人的地氣

遠方來信

遠方來信

不是藏匿于希望叢林驚鴻一瞥

不是一條時空將對峙挑起

只留下企及的馬兒在那里走馬行空

遠方來信

有我嗷嗷待哺的童年

深吸三月抽節(jié)灌槳

有我夯實的年輪

碾動秋陽脫粒季節(jié)響亮的然諾

遠方來信

自烽火燒三月的古嶧道汗馬涔涔地來

自常懷千歲憂的古詩十九首暮雨紛紛地

來

來的時候

最好有鄉(xiāng)愁將遠方遮得嚴嚴實實

來的時候

最好有紅高梁腥紅的宴飲

然后 和陳后主一起坐在故國的月亮里

淬然回首

那疊得厚厚的離愁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