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寧
人生的無數種之一而己。
我寫過冬天的蒼白如同一場雪一直沒有停下。
急切等新年,好像新年可以將我浣洗,
我驕傲、任性、冷漠,帶著芒刺。我投身于人群,
不愿被認出。
我不愿研習生之技藝。我愛著荒涼與沙塵,
我是一粒沙子。隨方就圓,甘為一切相遇的外物消磨
只為,某一天,不硌疼你。
啊一滴眼淚在慢慢滴落,
一生多么長,都會被過掉。
多么長都會成為親愛的瞬息。
酷愛夜間飛行。我買一張又一張長途飛行的機票。
高的“空”里,遠途。去以為很遠的結冰的洋面,
在那的夜晚俯瞰大地。
——我在大地的依托之上度過的“生”。
焦慮,藏下波瀾,但我并不需要你伸出手臂。偶爾眼睛合上,心都醒著,直到天亮。
我 再煥然一新投進人群——密密麻麻聚集的黑點里,
再次成為其中之一,微小,弱智。
有氣息之物,無氣息之物,
我每天經過它們。被神靈、祖先數次審看的具體。
沒有了時間的人們,
來啊,時間在我這。
有一小塊泥土就可埋我一生。
太陽偶爾照在那,它知道我在那。
一場被我等過一生的睡眠,讓我平靜安睡。
你不用常常來到這塊泥土之旁。
你回想些什么,我已不愿知道。
一些人經過這里,
看到你坐在太陽的光里,變作光芒的一部分。
……不用讓我看到你的手,擦拭眼角淚痕。
活著的人啊,請用這只手在我身邊種樹:
請相信某棵樹會代我活過來。
請愛鮮花,繼續輕視我們曾不愛的一切。
請相信我們一起愛過的,會慢慢變成我。
記得那年我與你約定
無論我們誰先行離開,都去長成我愛過的事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