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火火的詩

林火火

動 蕩

第一個進房子

第一個上樓梯

第一個打開半扇門

其實我都不喜歡

整個樓都空蕩蕩的

但會有各種蟲子或者更微小的東西

在看著我

還有角落里，細碎的聲音

狂歡的聲音

被我打破

空氣和玻璃門上的反光

都因為我的踏入而流動起來

我總是不能確定

那些反光是我的影子，而

感到害怕

東 村

太陽落在湖畔的古老村落

被歲月掏空腹部的銀杏，站在棲賢巷的盡頭

在高高的院墻中，九十多歲的阿婆

還守著鳳棲樓和一口空棺木

乾隆爺金屋藏嬌的傳說，早已不是秘密

臺階上的貓，被落日鍍成金色

它不怕我們

也不愿和我們更親近

相 思

哥哥，眼淚是你留給我的孩子

當我想你的時候

它們就跑出來陪我

還把我畫成花臉

當它們跌落在相片上的時候

哥哥，你的眼睛也濕了

可是，你啊

卻依然微笑

反 復

不敢回家的孩子

坐在風口

他被月光看到發燙

他在等一個擁抱來熄滅

被追趕的恐懼，它們正燃燒著

有風吹來

就，一排排地站起

獨 居

從這個門出去，從那個門進來

你開兩盞燈

一次次起身后又在不同的角度里

與自己對坐，吃酒，掏出心肺

重新患上的失語癥，讓你再次成為孤兒

你拒絕做夢，睡眠，甚至拒絕虛構一場盛世后

寫詩的書生，手中的紙比刀刃薄

月色如洗，一切已經水落石出

而那些相關的情節，總在天亮前

反骨錯生

春 日

我想告訴你，路邊的花開得似火

這樣想的時候，心里就長出水

我想告訴你，夕陽圓潤，掛在樹梢

而春風急的時候，我偶爾還會咳嗽

但我沒有說出一個字。日子薄透，輕如白紙

它的深處是無數個黑夜，它們

奔跑、衰老，投向死亡

我夢里的燈火正在流失，帶著折痕

經過我、填充我，像烈火煅燒的半只碗

釉質在體內冷熱不均

七月半

太陽落進了湖泊

刺槐樹在身后掉葉子

暮色里大地在輕輕喘息

敏感的兔子，停不下來

它抱著一夜星光

獨自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