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山
張伯駒一生從未得到“三希”法帖,卻兩次與之失之交臂。
1911年以后至1924年溥儀出宮以前,《伯遠帖》《中秋帖》曾藏在敬懿皇貴妃所居的壽康宮,溥儀出宮之時,敬懿皇貴妃將此帖攜帶出宮,經由她娘家侄孫賣給古玩商,輾轉賣給郭世五。這個郭世五是河北人,家里的出身是古玩商,袁世凱成為大總統以后,他給袁世凱做大內總管。袁世凱準備稱帝的時候,他就來照應著制作紅線瓷器作為開國的紀念,所以那時候就被命名為景德鎮的瓷業監督,訂購這些瓷器。
郭世五的瓷器鑒賞在張伯駒的眼里面是第一人。他當時訂購的這一批瓷器非常的珍貴,后來袁世凱稱帝失敗以后,這些瓷器以及當時他作為參照的歷代有名的瓷器就沒有退回去,就收為己有,后來自己開古玩店。在張伯駒的眼里,郭世五是“胸有翰墨高士奇一流人物”,也就是說他像康熙時候的高士奇,評價甚高。
也正是清宮文物流散,張伯駒才有機會一鑒其真。《快雪時晴帖》公認的是唐人摹本,張伯駒認為是唐人的摹本,而且是唐人摹本里面也不是最好的,但是它為什么那么有名呢?就是因為到了元代的時候,趙孟頫有一個題跋。趙孟頫也是一代宗師,而且乾隆皇帝最喜歡趙孟頫,所以說就特別鐘情《快雪時晴帖》,而且一輩子都在臨摹。《中秋帖》后來也經過張伯駒的考證,認定不是王獻之真跡,是宋人的臨本,宋人是誰臨的呢?有人認為是米芾所臨。這里面只有《伯遠帖》是真跡。
在民國26年的時候,張伯駒在郭世五家里面就看到了《中秋帖》和《伯遠帖》。張伯駒就想買《中秋帖》和《伯遠帖》。張伯駒當時拿20萬元,總共買多少作品呢?包括《中秋帖》和《伯遠帖》,另外還有李白的《上陽臺帖》,還有唐伯虎的《孟蜀宮妓圖》,還有王世敏的《山水軸》,蔣廷錫的《瑞樹圖》。但張伯駒一下子拿不出20萬元,就先付6萬塊錢,余款說是一年為期付完。結果到了夏天盧溝橋事變,金融封鎖,錢就取不出來了,也沒法付了,沒辦法就有中間人來協調,以李白的《上陽臺帖》、唐伯虎的《孟蜀宮妓圖》、王世敏的《山水軸》、蔣廷錫的《瑞樹圖》留下,這幾幅相當于那6萬元,另外《中秋帖》和《伯遠帖》就退還給郭世五。
日本人投降以后,張伯駒一直念念不忘這兩個名帖,他經過詢問這兩個法帖還在郭家,這時候郭世五已經去世了,在他兒子手上,他就托人去問,最后說可以賣,賣多少錢呢?當時的貨幣是聯幣,3000萬,這個3000萬是什么概念呢?按照當時折合成黃金是一千兩,不要嫌貴,這還是念舊情要這個錢。張伯駒當時拿不出來這么多錢。他憂心忡忡,那時候很多做收藏的人都是古玩商,這些東西在他們手里不是為了收藏,而是為了賣錢,而且有一些已經賣給了外國人,這些稀世的傳世的名畫,就這樣流傳到國外了,這對于整個中國文化是特別巨大的損失,張伯駒就是想到這一點,傾家蕩產收購稀世書畫,避免賣到國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