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女兒書

彭家洪

女兒學車

現在，女兒，你打開的

不僅僅只是，車門。可能也是

社會，或者，生活

先認清幾個最基本的元素吧

這是離合。對了，就是古詩中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

離合。暫短的離合

是為了更好地變換，不同的動力

緊挨著離合的兩兄弟：左邊

是剎車，右邊，是油門

人生坦途，用油門加加油

碰到坎坷，踩剎車醒醒腦

這兩個零件，千萬千萬別踩反了

大燈，小燈。遠光燈，近光燈

當你需要停車，轉向，變道

當你遭遇人生的霧霾，甚至黑夜

請打開它

為自己，也為他人

車就要開始發動起步了

紅燈停，綠燈行。你還要

像童年背誦小學生守則一樣牢記

交通規則。條條大路通羅馬

不同的旅途

需要調整不同的檔位，和心態

女兒，手中的方向盤，可要把好了

女兒學畫

一張白紙在你面前攤平身子

女兒，你輕輕拿起畫筆

開始臨摹，或者，自己畫

你用鉛筆畫一棵樹。你畫樹干

你畫枝葉，你畫小鳥

你接著畫天空，綠地，嬉戲的

兒童，畫風，畫聲音

畫錯的地方，用橡皮細心擦去

你練習水彩。你勾好線稿

在調色板中調勻顏色

上色，滴墨，留白，用紙巾

擦拭吸去多余的水分

畫得不滿意，揉進廢紙簍再來一張

女兒，生活這張白紙

已經在你面前攤開

每一次下筆，都需要謹慎小心

人生沒有橡皮擦，人生不是一張

供你練習的白紙，人生每天都在直播

畫吧，女兒。人生如畫

父親不祈求你畫出蒙娜麗莎的微笑

也不祈求你畫出著名的向日葵

只希望你，畫出自由，畫出

健康，畫出平安

畫出快樂，畫出幸福

女兒開店

啞舍，鬧市中一個

多么雅致的店名

一個和你一樣安靜

言語不多的酒咖廳店名

三個九五后美術女生：你和你的

兩個閨蜜，魏腕秋，陳韻如

三朵正在向這座小城傾斜

緩緩綻放出芳香的花朵

多么用心地投入。白天

裝空調，掃樓梯，涂墻面

夜晚，做方案，畫壁畫，設計創意

空酒瓶、破麻繩、不規則的小木板

經過你們的手，變成了精致的藝術品

無論經營爆棚，還是生意慘淡

女兒，你的人生都是豐收的

作為父親的我

都會送你一筐滿滿的祝福

一個大大的點贊

女兒就要畢業了

女兒，你馬上就要畢業了

就像疼你愛你的奶奶

鄉村菜園里疼著愛著的

那些南瓜、黃瓜、冬瓜、菜瓜

就要瓜熟蒂落了

女兒你長大了，很多心事

總不愿對我說

每當問起，學習或生活

你總說三觀不合，不是沉默不語

就是一笑而過

女兒，你馬上就要畢業了

經過這幾年大學生活

我真不知道

你是否已經準備好了生活之槳

去劃動人生這艘航船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時光多么快啊

女兒，你就要大學畢業了

你就要滿二十二歲了

我的頭上，又生了幾根名叫擔心的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