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的醫療廢棄物加工廠

張振華

很多人可能都想不到，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經常用的某些一次性餐具、奶瓶、兒童玩具等很可能是一些不法廠商用醫療廢棄物制作的。2017年，黑龍江省安達市公安局就破獲了一起醫療廢棄物污染環境案件，抓獲了幾個非法加工、利用、回收醫療廢棄物的不法商販。

查獲6.86噸醫療廢棄物

2017年5月11日，安達市公安局食品藥品和環境犯罪偵查大隊民警在調查中發現，在安達市安達鎮發展村偏僻地帶有一家“法財塑料顆粒加工廠”，在這家加工廠里藏著一個集回收、加工、銷售醫療廢棄物的窩點。偵查發現，在這個幾百平方米的院子里，醫療垃圾堆積如山，現場堆放有大量回收來的塑料輸液器、注射器、試管、針頭等醫療廢棄物。很明顯，這些東西都是病人使用過的，有的里面還有藥水，甚至還帶著血水。這些醫療廢棄物大多數露天存放，日曬雨淋，和其他生活垃圾混雜在一起。在加工過程中，也沒有采用2000℃高溫焚燒手段，這將導致殘留細菌不能完全被清理。

從警方取得的現場證據中，可以確定該加工廠負責人趙法財沒有辦理合法資質，在未取得主管部門頒發危險物品許可證的情況下，偷偷回收醫療垃圾物，加工粉碎成顆粒后出售給塑料廠，從中牟取利潤。

獲悉這一線索后，安達市公安局立即抽調食品藥品和環境犯罪偵查大隊及巡特警大隊組成專案組展開調查。警方依法對法財塑料顆粒加工廠法人趙法財進行拘傳后，多次對現場進行勘查、取證。搜查中，民警查獲醫療廢棄物共1.18噸，被趙發財加工后的一次性塑料輸液瓶及一次性塑料注射器內的膠皮塞共1.255噸，加上之前發現的加工成為白色透明體塑料顆粒狀物體4.425噸。辦案民警在該廠區內共計查獲醫療垃圾總計6.86噸。

污染環境案浮出水面

2017年5月11日晚21時許，坐落在北部灣的安達市公安局大樓五樓黨委會議室內燈火通明，猶如白晝。安達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郭寶慶與分管食品藥品和環境犯罪偵查工作的局黨委委員、副局長單孝文及專案組人員一起分析案情。

專案組認為，趙法財為謀取利益，在明知不具有生產經營許可的情況下，仍然從事環境污染的行為，嚴重挑戰了法律的底線。但此類危害民生安全與環境安全的案件，對安達公安來講是個新挑戰，因為在安達當地，此類案件鮮有發生。此類案件對辦案民警的相關專業知識要求比較高，無論是取證過程，還是鑒定過程，都有不小的困難，追查與確定犯罪事實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2017年5月12日，安達市公安局對“法財塑料顆粒加工廠”負責人趙法財進行立案偵查。訊問過程中，趙法財交代了2015年3月至2017年5月先后在謝日忠、張雙龍、常立民及流動廢品收購人員手中共收購醫療廢棄物，包括一次性塑料輸液瓶及一次性塑料注射器共計6.86噸。之后，趙法財對這兩類醫療垃圾加工處置后進行出售。

據趙法財交代，他供貨的一家塑料廠負責人曾解釋說，趙發財提供的醫療用品材質好，做原料不錯，可以制作成肥皂盒、飲水桶和兒童玩具等，完全沒有考慮這些廢棄物對人身的傷害。

2017年6月6日，專案組將趙法財以涉嫌污染環境罪向安達市檢察院提請批準逮捕。由于此時偵查大隊尚未就趙法財涉嫌非法加工的物材鑒定證據結果拿出科學的相關證據，安達市檢察院遂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作出不批準逮捕決定，并進一步督促要求安達市公安局對趙法財案件中所扣押的4.425噸粉碎后的混合醫療垃圾作出危險廢物鑒定，并且出示相關鑒定結果和證書。

2017年11月9日，專案組再次召集召開攻堅會議，專案組成員認為，唯有拿出權威、科學的鑒定結果，才能將此案辦成鐵案，體現法律的威嚴，經得起歷史和時間的考驗。當前，必須窮盡一切辦法，邀請國內權威鑒定機構，盡快對趙法財案件中所扣押的4.425噸粉碎后的混合醫療垃圾作危險廢物鑒定，拿到權威鑒定書，全面推進此案進展。

查堵醫療廢棄物流出源頭

2017年11月13日，偵辦民警將扣押趙法財的4.425噸粉碎后的混合醫療垃圾檢材送往中國科學院廣州化學研究所進行鑒定。11天后混合醫療垃圾鑒定結論出爐，該鑒定書結論認為：根據《危險廢物鑒別標準通則》，混合后的廢物屬于危險廢物。專案組隨后將這份鑒定結果提交安達市檢察院。拿到鑒定結果和相關證書之后，安達市檢察院對此案作出批捕決定，安達市公安局依法逮捕犯罪嫌疑人趙法財。隨后，安達市檢察院以涉嫌污染環境罪起訴了趙法財。

2017年12月20日，趙法財被安達市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年，緩刑2年，并處罰金5000元。

“這都怪我法律意識太淡薄了，當初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法庭上，聽到判決結果，趙法財后悔不迭，自己當時只顧賺錢，并沒有想過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受到法律的懲罰，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郭寶慶認為，本案的查處暴露了某些醫療衛生機構在醫療垃圾管理、處置方面的漏洞以及環保行政部門在醫療廢物收集、處置等多個環節的監督管理缺位。另外，不法商販為了個人利益，將公眾安全和環境安全置于腦后，必須對類似犯罪行為加大打擊力度。

郭寶慶進一步解釋道，為了查找本案的源頭，安達市公安部門還聯合其他辦案部門，查處本案醫療廢棄物為何能從醫院流出，以及通過何種渠道流出，必須在源頭上要堵住，避免類似案件再度發生，確保安達市環境安全和群眾身體健康。當前，安達市公安局正聯合安達市環保部門，形成了打擊環境違法犯罪的聯動機制。對于“兩高”司法解釋中明確的涉重行業超標排污、飲用水水源地環境風險、危險廢物非法傾倒處置等問題，將其列為日常監管工作的重中之重，發現一起，偵辦一起。

據了解，本案涉及的醫療廢棄物屬于國家規定的危險廢物，與普通的生活垃圾不同，具有直接或間接病菌感染性和毒性。經過加工、分類、粉碎，變成塑料顆粒，這些利用醫用一次性輸液袋（瓶）制成的塑料顆粒主要成分就是聚丙烯和聚乙烯，是制造塑料制品的重要原料。這些塑料顆粒經過再加工，就可以制成塑料制品，比如餐具、兒童玩具等，對人體的健康安全都會有隱患，是引起疾病傳播或相關公共衛生問題的重要危險因素。但是，既然法律有明文規定，緣何仍舊堵不住醫療垃圾隨意處置的漏洞？這條黑色利益鏈條到底有多深？

采訪中，郭寶慶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如果醫療廢物從源頭上算，按照1元或1.2元/斤回收，加工成塑料顆粒賣給塑制品企業，每噸產品可獲利約4000元。此案中，趙發財非法回收加工6.86噸醫療垃圾，個人非法獲利近3萬元，利潤并不低，這也是導致非法加工醫療垃圾屢禁不止的原因。（文中涉案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