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霞 任繼新
20世紀30年代,馮玉祥曾兩度“隱居”泰山,面對日軍占我東北,窺伺中華,他雖手中無權,身后無兵,無法馳騁疆場,但他的心卻始終在抗日前線。為了時時提醒自己,亡國危險就在眼前,他以“你忘了沒有,東三省被日本人占了去,有硬骨的人應當去拼命奪回來”為座右銘。他緊握手中的筆桿子,對日本侵略者口誅筆伐,在泰山播撒抗日的種子。
在山東期間,馮玉祥以其獨特的筆法,創作了大量的“丘八詩”(馮自稱是個大兵,將兵字上下拆分,即是丘字和八字),讓識字的老百姓和大頭兵都能看懂,不識字的也能聽懂,激發他們的抗日斗志。比如針對在田間辛苦勞作的農民,他創作了《播種》:
公公掌耬媳婦前拉,孫子拿種邊走邊撒。
為何不叫牲口拉,家貧無驢又無馬。
兒子怎么不見他?兒去關外不在家。
五年以前九一八,日本占去東三省,
工作被奪身被殺,留下一家三口,終日眼淚如麻。
好同胞,聽我話,快雪仇恨救中華。
惟一救法定要打,全國男女老和少,齊心一致決勝他。

正在寫作的馮玉祥
看到山巒絕壁間運送石料的工人,他創作了《運石》:
石壁巖,勢如懸,有棧道,貫中間。
兩副車子運石過,努力勞動出大汗。
彎腰駝背推又拉,二人在后二人前,運向城中去換錢。
石工家口衣食住,需用完全恃此山。
此山多石固可愛,莫忘東北之富源。
黑的水,白的山,森林礦產與麥田,千里萬里相牽連。
日本國人逞強暴,一并奪去不肯還。
至今華北尚垂危,敵人欲壑永難填。
我們為要求生存,唯有武力保主權。
驅逐強盜回三島,人民安樂版圖全。
看到醉生夢死的酒館食客,他創作了《小飯館》:
小飯館,傍路開,石頭壘墻茅作蓋。
風和日暖天氣好,紳商游客絡繹來。
三朋四友座常滿,酒肉茶煙桌上排。
上下古今無不談,大呼小叫把拳猜。
終日流連樂忘返,醉生夢死至可衰。
朝鮮亡國有此象,晉尚清談國祚衰。
如今敵人逞強暴,整個民族正危殆。
生死關頭在此時,救亡責任無旁貸。
時間精力皆可貴,虛擲浪費實不該。
埋頭苦干齊振奮,無時無刻可懈怠。
看到濟寧回民受到侮辱,他創作了《同胞》:
濟寧多回民,安居樂本分。
一自倭寇至,劫難即來臨。
寇軍要吃豬,強逼回民殺。
大家不肯干,開槍就亂打。
同胞動公憤,奮起雪仇恨。
拼死齊反抗,殺敵二百人。
此事既傳出,回民皆震怒。
各地多發動,誓死殺倭虜。
西安先響應,結隊大游行,
男女與老少,個個要拼命。
若不殺倭寇,永遠無自由!
五族須團結,并力報此仇。
馮玉祥回想起自己在察哈爾的抗日同盟軍的失利,他沒法忘卻抗日——
抗日周年紀念
(一九三四)
日本帝國主義,無端侵我土地,
不知恥的人們,大唱不抵抗主義。
我們是四萬萬五千萬人,被日本欺壓的不如狗也不如雞。
三千五百萬同胞作了他們的奴隸,國土失了三百五十萬平方里。
這樣的軍事,這樣的政治,是如何的不爭氣!?
察哈爾豎起了抗日旗,六月二十日出兵收失地。
沒到一月康、寶、沽、多全克復,多倫血戰后又向敵追擊。
這時候有人說我們是赤化,又有人指我們為叛逆,
要我去做墾務督辦,要我去做訓練總監。
什么意思啊?我是不懂的!
只要我不抗日,什么官都可商量計議,我明白了他們一貫的主義!
壓迫我們是為帝國主義吐氣,使我不能不把張家口別離。
舉旗到今天整整一年,我們在這里紀念大戰多倫多死傷的兄弟。
我們還有什么話說?日本的宣言是四月十七!
同胞的姊妹,同胞的兄弟,到底是誰們不義?
大禍已經臨頭,請把心窩里的話說幾句!
哪怕是追思丁汝昌、鄧世昌等清末將領的抗倭往事,馮玉祥所聯想到的仍然是當前的抗日。
登環翠樓懷先烈
(一九三四)
丁提督汝昌
甲午年,中日戰,
陸軍既失敗,海軍也滅完!
丁提督羞憤無面把人見,決心自殺不肯活人間!
環翠樓上尊像懸,也不愧為后人的好模范。
鄧管帶世昌
中日戰,海軍敗,
孤軍撐持鄧管帶,懷有俠烈的心腸,抱有不可一世的氣概。
炮已壞,不能放,
仍然開足馬力向前闖,不能殺賊也死在海洋!
轟轟烈烈干一場,給后人留下個好榜樣!

馮玉祥座右銘刻石拓片
由此可見,馮玉祥雖然“隱居”泰山,但是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抗日熱情,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所見所聞,現實中的一草一木、一舉一動,均能讓他觸景生情,聯想到日寇鐵蹄蹂躪下的國土、淪為亡國奴的東北同胞以及整個中華民族的危急存亡。
除抗日詩歌外,馮玉祥還在自己創辦的武訓小學中,匠心別具地編寫抗日歌謠,在孩子們心中播撒抗日的火種:“日本人,不講理,殺我同胞奪我地。小朋友,快快起,打倒日本出口氣。”他還利用到泰安其他學校演講的機會,如萃英中學、育英中學、仁德學校等,勉勵師生“共同奮起,抵抗日寇,保家衛國”。
馮玉祥在泰山用筆桿子抗日的故事,已經融入到博大精深的泰山文化,他所創作的詩篇皆鐫刻于石,成為泰山壯美山川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