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海風的旋律

蓑笠翁

夏天的海風是一首無伴奏的薩克斯風，緩緩地展示出浪漫悠閑的假日情調，帶著那么一種詩意的慵懶。

每逢周末，是一首留有一片空白的譜表。屬于人間的樂章的休止符，暫時沉靜下來，把世界留給為了迎接盛夏而茂密起來的花木，讓它們安心任意地生長。

鄉親們卻躲在有蔭影的地方、有石板凳的地方、有巷弄的地方、有“堂風過”的地方，有坐在破浪前行中的船頭，享受那碧藍的天空，寬闊大海的夏日，讓那薩克斯般的低緩的、吐音的、悠然的東南風，輕輕地回繞，織一個沉靜的夏日的爛漫夢。

這夢里，有樹的綠蔭，花的清芬，蜜蜂的飛舞，彩蝶戲芳圃和大海的深碧。心就慢慢地隨著那淡淡的東南風的旋律，飛出了小閣樓，飛向天邊游蕩。

天邊不是某一個異國的芬芳，而是東海港灣那有更茂密的活水潭水梵岙，營房背，東崗山，壟崗山，西灣岙，沙崗嶺林木花草的家園和曦陽，落霞，海灘，礁石，灘涂的稚趣樂園。那里記載著屬于古老的悠久的歲月，和屬于小小自己的怡然的童年。

東南風的主題在窗欞上，在松枝、樟葉間，在屋前榆樹上，在青瓦石墻的穿堂里，在響著蟬聲蛙鳴的溪口，在可以泛“河魚溜”（小舢板）的充滿陽光的碧波蕩漾的港灣里。

夏天的氣候很炎熱，可是清晨就不一樣了，一出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一陳陳微風吹來，感覺特別清爽。小草伸著懶腰，在它身上的露珠晶瑩透亮，就像一顆顆珍珠在陽光下閃耀。野百合也舒展開了葉子，在微風中搖搖擺擺，這簡直在像進入仙境。一對小蜻蜓在空中盤旋，婀娜多姿，舞著它們絢麗的身姿。爬上后山大巖背的山巔，面向東海，極目遠眺，蜿蜒的海灘是一首沒有終章的樂譜，色彩斑斕的木質海輪就是樂譜上調皮的音符。一輪紅日從東海徐徐升起，你眼前展示一幅動感的《旭日海景》：“曦陽映輝穿紫云，群山海闊架虹橋。浪濤涌起魚躍翻，海輪探波趕大潮。天涯海角無邊岸，海鷗迎風展翅翔。”

夏日山城，中午天氣特別的悶熱，但港灣碼頭卻截然不同，風時而一陣陣吹過，特別涼爽，連山城中鄰居家幾只鴨子己早在岸囗等侯我們，急著下海游戲。我與約好的幾位小伙伴們，從岸邊下水，蝶泳與仰泳式游到拋錨在港灣中的木質漁輪旁，沿著錨繩爬上船頭。然后，從兩米高處的船沿躍入水中，自由地游到岸邊，來回幾趟，游泳漢楚。享受著天然游泳池跳板跳水比賽運動感覺。

夏日海灘邊，我們拎著網兜拿著鐵鉤和鐵鏟，從礁石巖洞里鏟下海螺、巖扇和藤壺；而幾個頑皮的小伙們，一忽兒就跑了開去，靜候在星星點點的蟹洞邊，看小小的沙蟹在洞口往外窺視一番，悄悄地溜出來。繼而，三五成群，或聚或散，海灘一下子熱鬧起來。身上手上沾滿了黑泥的小伙們比賽著看誰捉得多，清脆的笑聲在泛著粼粼波光的海面上蕩漾。喜歡水的小伙伴在海里嬉戲，笑聲驚起串串浪花。

夏日潮落的海涂，我與幾個玩皮的發小，提著木桶和定置網具，到離海灘二海里遠的海涂上挖丁螺，抓螯（中華鱟）和捉蝤蠓。同時進行地毯式網捕毛魚和擬矛尾蝦虎魚。偶爾雷雨，從天邊滾滾而來陣陣雷聲，烏云直壓海面，風挾裹著巨大的水汽騷擾著船只搖擺動蕩。人也被雨水淋濕了全身，象個落湯雞似的，爾后的涼風拂面，全身顫抖，上牙與下牙不停磕碰，發出嘶嘶的聲音。這像是薩克斯的上滑音。海島大多早晚清涼，有風拂過，在海灘或巷道邊慢慢地散步，似乎空氣中透著薄荷般的清涼，讓人感覺清新而又寧和，樂曲又轉向下滑音，回旋在海島上空。這如音色美妙變化，深沉而平靜，富有感情，輕柔而憂傷，好象回聲中的回聲、在寂靜無聲的時刻，沒有任何別的樂器能發出這種奇妙的聲響。

那屬于夏天午后的懨懨的清涼，似乎正因為它包含了生命的繁華，而才如此的低沉靜寂。它使你覺得當一切豐富到了極點，都會變成如此的一份令人無從拿捏的懨懨的顫音。這顫音，演奏時，如此美妙動聽，扣人心旋；一旦顫音部分，演奏成單吐音，是多么單調，平常。

每當夕陽西下，可以登上山頭，面向大海，眼前為你拉開一幕《海島暮色》：“碧海浪濤舸歸航，滿山遍野花香吐。落霞與海鷗齊飛，海水同天涯一色。”

傍晚一場雨，讓東海漁村更加清爽，依稀在云里飄渺。就在這巷弄里隨便走走，一轉過村巷口，就看到一個成熟的女人腳步輕盈，衣裙在夏日里悠然蕩起，像鮮花在原野里開放。

于是，當濱海東南風的旋律拂過樹梢時，是婆娑的葉群；拂過海面時，是粼粼的浪紋，又仿佛像是波音。

而當夜幕降臨，海風拂過你靜謐的心時，你可以聆聽那天然的美妙薩克斯《小夜曲》。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