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三景 棧道櫻花

周思昆

早春時節，陽光稀稀落落地透過輕紗般的薄霧散落一地，棧道一旁的茶樹飽含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璀璨奪目，伴隨著陣陣微風、一股股清香、淡雅的茶香彌漫開來，讓這本就古色古香的棧道更加增添了幾分歷史的韻味。

棧道起始于梅子湖畔、終止于茶山山頂，由下而上環山而行，沿途不但可以吮吸茶鄉鮮甜的空氣，還能一覽茶城妙曼多姿的景色，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沿著棧道朝山頂前行，映入眼簾的是那白里透粉、粉中裹金的云南早櫻、又名紅花高盆櫻花。它們一株株的聳立在那蔥翠欲滴的茶樹周圍，搭配上寶藍一碧的晴空映襯，更覺妖嬈、絢麗。聞著那沁人心脾的花香、看著那多姿多彩的花蕊、撫摸著那柔滑無暇的花瓣，不經讓我想起杜秋娘的“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要不是得做個文明旅客，真恨不得折上一枝于家中慢慢欣賞。

環繞著棧道四周更多的是茶樹，而櫻花得需每百余步方才得見一株，并不像武漢大學中那般隨處可見。故而，物以稀為貴，但凡有櫻花的地方，游人們紛紛止步、留影紀念。

也許是游人們的熱情吸引了蜂、蝶，它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在櫻花周圍，絢爛多姿的鳳蝶翩翩起舞，成群結隊的蜜蜂振翅助興，春風拂過、茶葉發出“擦擦”的交響聲、櫻花樹飄落片片花雨，眼前的櫻花就好比擁有那輕云蔽月般容貌、流風回雪般身姿的少女，惹人憐愛、令人忘餐。

待到傍晚時分、晚風徐徐而過、晚霞染紅天際，先前還忙忙碌碌采食花蜜的蜜蜂也停止工作，開始整理蜜汁，準備歸家；茶樹上鳥巢里的雛鳥，似乎是嗅到了母親的氣息，立刻載歌載舞、迎接母親歸來，準備享用豐盛晚宴；人山人海的游客也已變得零零散散，似乎人們都喜歡盛極一時的繁華之姿，而不愿留下品味形單影只的孤寂之美。待到連最后幾個意猶未盡的游客也默默離去之后，再來一觀這棧道櫻花，又別有一番情致。

夕陽的余暉透過晚霞、點綴棧道，棧道瞬間變成了古銅色，那份歷史的韻味也越加厚重；棧道周圍的茶樹在古銅色余光的映襯下，就好比身披重甲、手持長槍的士兵、佇立于側；日落前的主角櫻花，在晚霞的照耀下、讓那本就鮮紅的花瓣更加耀眼、猶如美人的丹唇，而那隨風飄零的金黃色的花蕊則越發閃耀，好比佳人的淚珠；放眼眺望、波光粼粼的梅子湖水，日薄西山的殘陽，期盼夫君早歸的佳人，那是多么凄涼的佳人待君歸吶。夕陽西下、幾名士兵陪同著將軍夫人，沿著棧道目送將軍遠征。士兵們在晚霞中筆直挺立、夫人則望著無邊的湖水擦拭著分別的淚水、期盼著下次的團聚。此情此景、櫻花給人的感覺再不是美艷、誘人，而是如那《詩經·國風·王風·君子于役》所描述的“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茍無饑渴！”一般凄美、哀婉。

殘陽已經完全沉入西山，明月悄無聲息地高掛夜空，一絲絲涼風劃過湖面、吹過棧道，之前還熱鬧不已的鳥巢現已寂靜無聲，只看幾只雀鳥挪了挪身軀、相擁而眠；茶林中的青蛙踏著節拍發出“哇哇哇”的鳴叫聲、猶如編鐘演奏一般悅耳動聽，櫻花樹周圍的蛐蛐亦不甘落后，時而發出“唧唧唧”的聲響、時而又變換成“嘟嘟嘟”的聲音，恰似那古箏演奏一般韻律十足。

盈盈月光、點點星輝，將棧道裝飾成了熒光色，使那份時光流逝而在棧道上留下的痕跡變得清晰可見，棧道周圍的茶樹在熒光色的烘托下，變得朦朧、多姿，仿佛手握琵琶、跟著樂聲伴舞的歌姬；而月夜下的櫻花、搭配上熒光色的月光，顯得清雅、樸素了許多，但又不失那份高貴、婀娜，在“琵琶手”和“樂手”的合奏下，裙袂飛揚、鶯歌燕舞。此時，究竟是月色的柔和烘托出了櫻花的儒雅，還是櫻花的俊美反襯了月色的清幽，已然難以分別了。

家鄉的棧道櫻花，就是這么的一物三景，朝來艷麗誘人、傍晚凄美傷人、入夜秀雅動人，可不論是誘我也好、傷我也罷，我對她的喜愛之情，只會是“浮長川而忘返，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