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伊
功利主義如何摧毀、拯救又綁架了我們的睡眠?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幾天前,送兒子上學后回家的路上,哈欠連天的我和丹麥王子哈姆雷特一樣,陷入了搖擺不定的沉思。
不過,那位威騰堡大學的哲學系肄業生糾結的,是“究竟要忍受這強暴的命運的矢石,還是要拔劍和這滔天的恨事拼命相斗,才是英雄氣概?”

萊瑞(右)是一名REM睡眠行為障礙患者,這類患者會在睡眠中突然激烈地運動,如在床上翻來覆去,或從床上跳下來
而作為一名左手帶娃右手寫稿的中年婦女,我所犯難的,卻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到底應該師法巴爾扎克和丘吉爾,還是選擇瓦格納和雨果的創作道路?
換言之,灌一大杯意式濃縮咖啡頂著困勁兒去圖書館看書寫字,還是滾回家補覺等待靈感從夢中降臨。
這事兒的前因,自然是我頭天晚上沒睡好。
雖然上床的時間并不遲,選擇的幾本睡前讀物——《我們為什么要睡覺?關于睡眠與夢的新科學》(Why We Sleep: The New Science of Sleep and Dream)、《牛津通識讀本:睡眠》(Sleep: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和《狂野之夜:馴服睡眠如何制造了我們不安的世界》(Wild Nights: How Taming Sleep Created Our Restless World)——無論是主旨還是內容也都足夠催眠。但不知何故,各種雜念紛至沓來,總之折騰到兩三點鐘,才開始睡意萌生。
就在蒙眬之際,門外傳來光腳丫啪嗒啪嗒跑近的聲音,隨即被子掀開,伴著一股冷風,鉆進來一個穿著連體兔子睡衣的毛茸茸軟乎乎的身體:“媽媽,邁克爾·喬丹和流川楓來找我一起跟外星人比賽,咯咯咯,Slam Dunk!……”
少年人剛開始發育的長手長腳在床上擺出個瀟灑的扣籃姿勢,立時占據了3/4的空間。還未等我想好該怎樣有禮有節地抗議,那邊廂已經呈現出剛剛在書里讀到的進入慢波睡眠(Slow-Wave Sleep)的一系列典型特征:搭在我胸口上的手臂還挺有勁兒,肌肉沒有完全放松,透過窗簾的晨曦微光下,闔緊的眼皮也沒有顯示出眼球轉動的跡象……

在南極南喬治亞島上,一頭象海豹沖著睡覺的人吼叫
我抓著一角被子,一邊努力不被擠下床,一邊開始理論聯系實際:書上說了,與身體發育和修復相關的生長激素,主要在這個也被稱為深度睡眠的階段分泌;書上還說,這個階段,前額葉皮質向顳葉和海馬體傳送信息,對記憶力的鞏固至關重要;書上也說,人在這一階段很難被喚醒,而一旦被強行喚醒,他們當時的火會很大,第二天還會感覺很累。
但所有這些關于睡眠問題的最新權威著作全都沒說:當一個人試圖進入這一階段的意愿與另一個人停留于這一階段的事實發生沖突時,到底該怎么辦?
我最后的答案,來自哈姆雷特深得功利主義三昧的名句:
讓那負傷的鹿去垂淚,
沒受傷的鹿去游嬉;
因為有的醒著,有的睡,
世界就這樣的逝去。
然而,我也并非真的全然高尚無私。
感謝家人的支持和我的自由職業,一個令人安慰的事實是,通常只要挺過了早上兒子上學前的兵荒馬亂,那么直到下午3點鐘放學前的5個半小時,理論上都屬于我的任意支配時間。我可以選擇去做或不做什么事情,看書寫字或埋頭補覺都隨自己的安排——自然,前提是填滿冰箱、清空洗衣籃、刷馬桶倒垃圾、清理書本玩具、修剪花園草木、給汽車加油保養維護這些庸?,嵥橹貜偷珱]人干絕對不行的家務事,還沒有把血槽藍槽耗干。

1944年,時任英國首相丘吉爾坐在椅子上抽雪茄
這肯定不能和自己二十出頭時背個包滿天飛做采訪、前半夜趕稿后半夜刷副本、然后猛睡兩天就滿血復活的灑脫相比,但與眾多一樣被職業家庭的雙重期待與責任裹挾撕扯卻無從選擇的同齡人相比,運氣實在已經相當不錯。更何況,就像多年前李宗盛唱過的,所有的這些人到中年的煩,都要算是甘心而甜蜜的負擔。
但這么寶貴的自由時間,用來睡覺不浪費嗎?哈姆雷特說什么來著?
“一個人只知飽食酣睡無所事事,這算是一個人嗎?畜類而已。上帝造人,使我們有這樣廣大的智力,能夠瞻前顧后,當然他決不能賦予我們神圣的理性而又霉著不用?!?p>
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
要知道,從文藝復興時起,在崇尚理性、關注此世的西方文化里,睡眠的地位就在逐漸被貶低。為什么不呢?反正“黃泉之下,有的是機會補覺”——這可是文藝復興人本杰明·富蘭克林的名言。
但與此同時,對于正在寫一篇與睡眠有關的文章、讀了一大堆最新研究著作的我來說,睡,或者不睡,又不僅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間選擇哪一個的問題,還是在兩種理性選擇之間做出功利判斷:
到底哪一種選擇,會讓此時此刻此地的我,感覺最幸福?
毫無疑問,像巴爾扎克這樣每天喝50杯咖啡甚至生吞咖啡粉來保證從午夜到凌晨可以一直處于“靈感紛至沓來,就像一支聲勢浩大的軍隊前往傳奇的戰場,戰斗正酣”創作狀態的高產大作家,是我等寫作者的光輝榜樣。
當然,巴爾扎克只活了51歲就死于心臟衰竭,臨終前雙目近乎失明,這可能讓已過不惑之年、重度近視的我學起來有點心驚膽戰。但幸好還有拿過諾貝爾文學獎的丘吉爾在。根據《蒙哥馬利元帥回憶錄》里的記載,某次二人會面,軍旅出身的蒙哥馬利吹噓說:“俺既不抽煙也不喝酒,還黎明即起,所以身體百分之一百健康?!比欢爸浾咔鸺獱柧椭苯討换厝ィ霸劭墒呛镁曝澅懿凰X就不睡覺,雪茄也一根接一根地抽。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總是百分之二百健康吧!”
至少從壽命這一指標來看,丘吉爾還真不是吹。百分之一百健康的蒙哥馬利活了88歲,百分之二百健康的丘吉爾,終年90歲。
甚至在睡眠的功用和缺乏睡眠的危害逐漸廣為人知、與助眠相關的藥物、療法、商品開始成為一個蓬勃興起產業的1978年,在理查德·特魯博(Richard Trubo)撰寫的科普暢銷書《如何獲得一夜安眠》(How to Get a Good Night's Sleep)里,他還特意提醒人們去思考一下失眠的“優點”——“比如,你的伴侶或老板會不會因為你連續幾星期甚至幾個月沒睡好就對你的過錯更有耐心呢?”他引述美國精神健康研究所心理學家朱利葉斯·西格爾(Julius Segal)的話說:“我們中的許多人都帶著一點勝利者的榮耀看待自己的睡眠不足。對這些人來說,不睡覺業已成為某種地位符號。他們會說,如果你真誠地對待生命,恰如其分地為生活擔憂,那么就必然會被失眠所困擾。這是成功的徽章——就像胃潰瘍或心臟病一樣。”
雖然上面的這些聲音至今仍能從各種地方聽見,但相對于近年來高揚著科學的戰旗、唱得越來越響亮的睡眠頌歌來說,它們無疑在變得不主流、不動聽——至少,不夠炫酷。
比如,在哈佛大學的斯蒂芬·洛克利(Steven Lockley)和牛津大學的拉塞爾·福斯特(Russell Foster)共同撰寫的《牛津通識讀本:睡眠》中,兩位睡眠神經學權威就提醒我,史蒂文森是在睡夢中得到《化身博士》的靈感,柯勒律治的名作《忽必烈汗》也是在睡夢中吟出,瓦格納則作曲時一旦思路不暢就上床大睡,并且把夢境作為歌劇的主題。這么一說,我也順便想起,和巴爾扎克生活在同一時代,也差不多同樣著作等身的雨果,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賴床貪睡鬼嗎?
很顯然,是不睡覺才成就了巴爾扎克、丘吉爾和某成功人士,還是因為他們是巴爾扎克、丘吉爾和某成功人士才可以如此揮霍自己的身體,其間的因果關系,沒那么容易分辨。細打起算盤來,這年頭,咖啡、雪茄、葡萄酒都不是什么便宜東西,效仿巴爾扎克和丘吉爾不成,沒寫出《人間喜劇》和《世界危機》,倒搞出財政危機釀成家庭悲劇,用功利主義追求幸福最大化的標準衡量,實在不劃算。反倒是理論上無需借助外物、自然而然的睡眠,用兩位科學家的話來說,已經有大量堅實的科學證據表明,“不但可以讓我們感覺良好,還有助于大腦找到解決日常問題的創造性答案”。
為了幸福,睡眠需要被拯救。于是,它在輿論上得到了拯救。
然而,和我一樣因為受了點教育讀了幾本書就愛凡事思考不休的哈姆雷特,又開始在腦海里念念叨叨了:
“闔眼一睡,若是就能完結心頭的苦痛和肉體承受的萬千驚擾——那真是我們要去虔求的愿望?!?/p>
生活在七天24小時都可以是工作日的全球化時代,面對著與全球生產過剩、貧富差距激增并生的注意力經濟和消費主義文化,被現代交通和通信工具賦予了幾個小時內轉換晝夜寒暑、在臥室里動動手指即可知天下新鮮事的神奇能力的我們,即便正值盛年,身體健康,但要想實現科學——以及基于科學而生的各種雞血雞湯——所承諾的那種高效率的理想睡眠,又談何容易?
好吧,睡眠很重要。闔眼睡去的這8個小時,和一天中余下的那16個小時一樣,值得我們嚴肅理性地對待。
且慢——8小時?為什么不是9小時、10小時?為什么不是6小時、7小時?
按照《牛津通識讀本:睡眠》中的說法,工業革命前的人類睡眠時間長達10小時。有些強調睡眠修復能力的保健自助書籍因此認為,這是古代人不得癌癥不被心臟病困擾的關鍵。不過,這卻被近年來多項關于睡眠時間超過9小時的人群反而死亡率更高的研究打臉。
與此同時,按照本杰明·賴斯(Benjamin Reiss)在《狂野之夜》一書中對睡眠進行的歷史學和人類學考據,8小時睡眠和8小時工作制一樣,是工業革命的產物,絕非必要和必然。被他引用的一項針對坦桑尼亞、納米比亞、玻利維亞現代狩獵采集部落的研究表明,雖然缺乏電力照明,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這些部落成員的平均夏季睡眠時間僅有6小時,冬天也只有7.2小時,而且并沒有出現肥胖、糖尿病和情緒紊亂等被認為與睡眠缺乏相關的健康問題。

2017年5月31日,一名少年在墨西哥健康營養研究所接受多導睡眠監測
這很重要——因為前幾年流行的“一萬小時定律”宣稱,10000小時的錘煉是任何人從平凡變成世界級大師的必要條件。假如六七個小時的優質睡眠就可以滿足為身心充電的需求,一個老老實實睡足8小時的人,和與他同樣努力但睡得少的人比起來,算不算“輸在了起跑線”?
然而,在2017年出版后即高踞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和亞馬遜健康類書籍榜首的《我們為什么要睡覺?》一書中,美國睡眠學界的當紅炸子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神經心理學教授馬修·沃克(Matthew Walker)卻對這種解讀大加抨擊。他說,睡眠機會時間(Sleep Opportunity Time)和睡眠時間(Sleep Time)是兩回事,這些部落居民留給自己的睡眠機會時間與睡眠學界的推薦標準——7到9小時——幾乎一致,而現代人的問題是常常只給自己留5到6.5小時的睡眠機會時間。最關鍵的是,這幫人的平均壽命只有58歲,而且雖然運動量大、體形健美,成年人的腸道感染致死率卻相當高,而這與嚴重缺覺的實驗室小鼠免疫系統受損、更易死于腸道感染的研究結果很可能并非出于巧合。
那就還是老老實實地給自己留8小時睡覺?“我寧可忍受現有的苦痛,而不敢輕易嘗試那不可知的苦痛”——畢竟,我們對同一時代身邊人的生活與苦痛,都所知甚少,古典生活和部落生活的莫須有的美好,還是留給古裝劇和穿越文吧。
同是睡眠,此一時,彼一時,又還有區別。
我兒子戴的運動手環,除了可以監測睡眠時間,還能在小程序上顯示睡眠狀態:淺紫色的是“淺睡眠”,深紫色的是“深睡眠”,橘黃色的是中間醒來的時間。
對于擅長臨時抱佛腳、把NREM、REM、SWS、WMZ這些術語背得滾瓜爛熟的我來說,除了那條橘黃色的線的確記錄下我被夜襲的精確時刻之外,這一套,不過是糊弄小孩的野狐禪。
然而小孩子的確很把這一套當真。早上看到自己前一晚“深睡眠”時間比平常多了20分鐘,就會做出一個“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的可愛表情,蹦蹦跳跳地上學去。偶爾發現低于平均水平,則剛吃完晚飯就會很乖地表示,昨天他沒睡好,今晚就別學中文早點睡覺吧。
我有必要告訴他,學術定義上的深睡眠(Deep Sleep),不過是非快速眼動睡眠(NREM)中的第三階段和第四階段,雖然很重要,但有研究表明,可能并不像占據睡眠時間20%到25%的快速眼動睡眠(REM)那樣生死攸關嗎?
在《我們為什么要睡覺?》一書中,沃克引述了一項芝加哥大學研究小組發表于1983年的研究:當實驗室大鼠被有選擇地剝奪了REM睡眠時,它們會和那些完全沒有覺可睡的大鼠一樣在十幾天內迅速死去,但如果僅僅是NREM睡眠被破壞,則受影響的大鼠雖然會出現皮膚潰爛、暴飲暴食卻體重降低等一系列負面癥狀,但卻仍能茍延殘喘至45日之久。
然而,看完相關的研究論文,我反而開始擔心,就像此前劍橋大學心理學系研究社會道德標準依從、身心健康、利他主義和快樂的講師亞歷山大·科甘(Aleksandr Kogan),其研究結果和調查工具反而幫助了劍橋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在Facebook上獵取個人隱私、散布假消息、左右選舉輿情,這些針對睡眠的研究——尤其是心理學研究——真的能夠為我們這些一知半解的知道分子造福,而不會被有能力獲取更多專業知識但可能別有意圖的利益集團利用嗎?
這種陰謀論的念頭不能多轉,否則,它會讓電子屏幕、藍光LED燈、咖啡因飲料和酒精飲品摧毀睡眠的殺傷力變得比實際上更驚人。
但不管怎樣,世間萬事,都是破壞簡單,重建繁復,知而不能行比比皆是,錦上添花難上加難。更何況,沒有淺,何來深,一個晚上,人的睡眠會在NREM和REM之間經歷幾次周期循環,正如沃克自己也承認的,其中的進化原因,科學家至今也只能說是略窺門徑——說不定,這一設計,一是為了不讓任何一個階段因為意外的晚睡早起而蒙受太大損失,二也是不給出于人的功利對其動手動腳的企圖有移花接木的機會吧。
套用一句哈姆雷特對知交何瑞修說的話,這或許就是“宇宙間無奇不有,不是你的科學全能夢想得到的”?
孰害孰利?
其實,所有這一切糾結,都源于一個半吊子法學院畢業生在價值觀習得過程中被啟蒙恩師烙入思想深處的功利主義。
出于功利,當認為睡眠是一種不作為、一種時間浪費時,追求理性的我盡可能地去壓縮它、舍棄它。
也是出于功利,當汲汲于自我價值實現的我發現,在入睡后的無意識狀態中,身心都在進行著一系列至今仍未被科學界完全認識的奇妙工作,而可以有效地破壞睡眠的現代發明比比皆是、能夠對缺失的高質量睡眠加以彌補的手段卻寥寥無幾且代價高昂時,又開始想方設法地壓榨它、利用它。
然而,一個最明顯但卻常常在關于睡眠的熱烈討論中缺失的事實是,無論在什么時代、替代人力的智能技術發展到何種程度,都總有人渴睡、能睡卻無法去睡。哈姆雷特時代的守城小兵和掘墓人,工業革命時代的紡織工和鋼鐵工,現代社會的警察、護士、急救醫生、航空交通管制員以及林林總總的夜班工作者,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需要周期性熬夜發稿出刊的新舊媒體同事。
可是,在功利主義的自我為理想睡眠和幸福人生設定欲望投射對象時,仍生活在時間之中的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錨定了巴爾扎克、丘吉爾、瓦格納和雨果這樣天分、努力和運氣都經受住了歷史考驗的大人物——甚至連糾結,也仿佛只有哈姆雷特的糾結才值得師法比照。
這樣做的危險,是容易忘記,對于我們的生存狀況,對于我們追求的幸福和追求幸福的我們,個體所能施加的控制,其實極為有限,而一種過于激進的對結果平等和個人自由的追求,很容易便會成為集體主義暴政的引路人。
說到底,既然幸福的本源是參差多態,而人所追求的幸福不同于豬所追求的幸福,我們的功利主義不可避免地帶來沖突——不僅是同他人的沖突,也是同自我的沖突。
正是這種沖突,讓身為王子的哈姆雷特覺得,這世界不過是很寬綽的一個監牢,他的家國是其中最壞的一間,也讓我們有時候竟會在幾乎滿足一切有助安眠外部條件的臥室里,輾轉反側。
于是,那一天,我沒有選擇回家補覺,而是去了學校的大圖書館。說來也是無心插柳,找資料的時候,隨手從書架上抽出擺在旁邊的英國社會學家邁克爾·楊(Michael Young)1958年出版的諷刺寓言著作《精英階層的崛起》(The Rise of the Meritocracy),忍著一跳一跳的頭痛看完,一本看似和睡眠八竿子打不著、使用搜索引擎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結果之中的書,卻對我們這個時代的所謂睡眠危機,有著驚人精辟的銳見。
而在那天晚上,我把一堆關于睡眠的專業著作請出了臥室,在Kindle上下了幾本密爾、邊沁之外的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和20年前一樣,康德永遠不會令人失望——至少對我來說,從來就沒有30頁《純粹理性批判》治不好的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