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制造”中的“隱形冠軍”

歐文

“德國制造”常被視作高品質的同義詞，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除知名品牌以外，德國制造業強大而穩固的根基，在于許許多多在小眾、細分領域做到世界領先水準的中小型企業。

當然，中小型企業是相對而言的——這些企業的全球年銷售額常常達到數十億歐元，因此，它們被德國人稱為“隱形冠軍”。

位于德國南部圖賓根的家族企業號恩公司，是德國技術最領先的刀具生產企業之一。在小孔徑微小刀具領域，它擁有超過12萬種不同尺寸和功能的刀具，把它們擺放在一張臺面上時，幾乎構成了一部“刀具交響樂”作品。

讓我特別感嘆的一個細節是，不管尺寸多小，這些刀具上都有一個“內冷孔”，它可以幫助刀身散熱和吸收碎屑，做工極為嚴謹。

走進號恩公司的生產車間，我們會發現，從地面到操作臺幾乎沒有一點機油，甚至沒有灰塵，所有的零部件都按型號歸置得很整齊，方便人隨時取用。所有的車間都使用太陽能板發電，夏天也不用空調，而是用自己開發的空氣冷卻裝置降溫，用不完的電還可以回售給電網。

這應該是“隱形冠軍”們的第一個秘訣：在生產和管理細節上不急不躁，精益求精。為了專心做好細分市場，不少像號恩這樣的企業盡管早已在業內聲名卓著，但并未尋求上市和多元化擴展，在創立數十年甚至100年后，仍然是家族企業，一代又一代地把祖先的事業傳承下去。

“隱形冠軍”們的第二個共同特點是，不管機械自動化程度已有多高，它們仍然一絲不茍地執行著德國傳統的“雙元制”。“雙元制”是德國特有的一種培訓機制，讓那些對工程和制造感興趣的中學生不必通過參加“高考”上大學，直接進入企業接受實際生產技能的培訓，同時在職業學校學習理論知識，雙管齊下，成為未來的一流工匠。學徒的培養費用是由政府和企業共同負擔的。我們走訪的企業幾乎無一例外地表示：非常愿意花錢培養“未來的工匠”。

總部位于德國南部小鎮哥平根，已有178年歷史的壓力機企業舒勒公司，在1922年就建立了學徒車間，之后一直是“雙元制”的忠實執行者。其首席執行官克里伯特，也是從一名機械學徒開始職業生涯的。

我們問：“人工智能時代已經來臨，未來還需要年輕人去學做最基本的車、銑、刨工嗎？”

號恩公司的負責人非常肯定地回答：“不管自動化程度多高，都要學技術。16歲的中學生到了我們這兒，每個工種都必須先學三個星期，絕不可以馬虎。”

這或許正是習慣講原則、不通融、常常顯得刻板的德國人值得我們尊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