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子的音符（外二首）

譚曉春

鳥從山崖飛出，群山被壓低

翅膀的弧線，提亮夜色

水中的船，像葉片飄忽

落日的勇者，一頭扎進歲月的長河

古銅色的皮膚，閃閃發光

一種神秘的力量，領著河水

從東到西，由南往北

號子，是方向，是力量的油門

敞開靈魂的內心，押運生活

大地抖動，汗水澆注成命運的纖繩

裸露的身影疊印于絕壁

繁衍生息的音符，鏗鏘如鐵

波浪翻滾，送來一個個險灘

闖關，闖鬼門關

闖出鐵錚錚的信念

夜色涌動，大地趨于寧靜

河面倒映著浣衣女子細細的腰身

纖繩吻過的勒石

有了更為深沉的內心

潮汐滾滾，號子聲聲

甘冽的燒酒，撫平勒痕

撫平歷史的疼痛

白帆弓著山嵐，殘陽引著流水

漸漸消失在歷史的眼眸

醉倒在你懷里

輕輕念茲，時光給村莊讓路

原野遼闊，窖藏的情節悄然蘇醒

稻谷、高粱打開內心的溫軟

寫下滾落一地的詩行

跪伏在洞庭湖入口，看湖水初孕

原漿玉液溫潤如子宮

游弋著的美好，打開萬物秘密

于是，光陰醉了，風醉了，花開了

微雨中的牌樓，像一面酒旗

一條河流如血脈流動

我巴巴地望著你，像一個酒鬼

只想醉倒在你懷里，在你懷里

遲一些，遲一些醒來

落日流金，鍛打著男人們的血性

地窖恒溫，潤澤著女人們的真情

一碗純釀，鋪灑出一條還鄉路

幾出悲喜，唱響了幾度春秋

酒過三巡，熱浪翻滾

塵世，便有了草木秉性

時光之水敞開，為生命讓路

酒莊之戀，綿長無絕

在這條通往神靈的棧道上

古銅色的酒莊，開壇了

又一宇星空

映照萬物生靈

拽著影子

點亮一盞燈，看歲月

映照歷史沉浮

體內，鳴叫的鷹隼切開夢寐

切開獸皮上斑斕的夜色

回想武帝，濃墨重彩

入夜，寫漢書的愛情

熨平布帛，熨平歷史的褶痕

一段腔調，緊緊抓住流水的聲音

打擊樂起承轉合

平面人偶，身不由己

寒冷的日子，秉燭彈琴

一道道傷痕，如一陣陣呼嘯的風

吹過青草也吹過河流

吹過山崗也吹過白骨

余生的歡愉，如蟲豸蠕動

生命的檔案里，翻滾著不息的幻象

如臨瘦秋，蒲公英一朵一朵凋零

鄉愁里的長調

延綿著幾個世紀的悲愴

不愿在黑夜里漫步

不想在杯盞中落淚

幾聲吆喝，角色輪換出場

日子舀出最后的月光

一陣掌聲，灼傷了

燈影里的故事

責任編輯 譚 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