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滿懷的師者

羅峰

在廣州市天河區龍口西小學的校園里，記者見到了江梅。與江梅老師接觸，我們發現，她最吸引人之處，不在于那一本本裝幀精美的著作，不在于那堆成小山高的獲獎證書，不在于家長們發自肺腑的贊美之語，而在于她淡然靜謐的心性，在于她詩意陽光的氣質 ，在于她的滿腹詩書和溫柔典雅。

一、為師者，當詩意滿懷

江梅認為，詩歌乃國人的宗教。熱愛詩歌的人，可能都擁有一顆詩心。而最接近童心的，莫過于詩心。教師牽著孩子的小手，把他們引入詩歌的殿堂，用詩歌滋養他們的心靈，讓他們將來能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善莫大焉。因為，擁有詩心的人，才能用詩性智慧照耀漫漫人生路，才能把一切苦痛、煩惱、不幸的經歷升華為詩意和審美的體悟，把“活著”臻于人生最高妙美好的存在。

江梅說，一個詩意滿懷的老師，即使生在淤泥中，也能亭亭凈植；一個詩意滿懷的老師，即使站在陰溝里，也能仰望星空；一個詩意滿懷的老師，即使時刻面對滿目的題海戰術，也能在自己的“試驗田”里享受非功利、超然的教育；詩意滿懷的老師，即使忙碌如陀螺，也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轉出涓涓清泉，給學生帶來甘甜的潤澤和心靈的幸福。因為，詩意滿懷的教師往往能以一雙純真的詩眸去觀看這個五光十色的娑婆世界，用一顆溫柔的赤子心去觀照世間紛紛擾擾的森羅萬象。對于別人眼中“無藥可救”“恨鐵不成鋼”的學生，也能無比容忍、慈悲相待。

因而，江梅極少像某些老師那樣“河東獅吼”，因為她知道自己身上散發著書香味，是一個充滿詩意的老師。因為寫詩，她富有童心、童趣，愛教育、愛孩子的情感多年依舊，而且，她機智、幽默、寬容，“像看小動物般的頑童，個個皆好”。她以自身經歷證明，寫詩的確能修身養性，即使生活在凡塵低處，靈魂也在高處，無比高貴。

2015年6月，江梅出版了個人詩詞集《寒梅堪憶》，她在前言中寫道：“寫詩填詞已然成為一種生活和生命的靜好狀態，得以和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長久對話。”“如果說專業有成長之說，我覺得性格也需成長。有深厚的涵養和高貴的內在，即為修煉了一顆好的心——詩歌就是用來煉心的。”

二、詩教風，須溫柔敦厚

江梅開發了一系列鳶尾花（IRIS）綜合課程，《做謙謙小君子》《輕叩詩歌的大門》等屬于“經典教育類”專題。她借助《做謙謙小君子》引導學生吟誦《論語》名句，沐浴君子之風，在生活中開展探究、調查、設計、宣傳、評比等實踐活動，感悟君子之道，鍛造君子之魂，人人爭做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用《輕叩詩歌的大門》引導學生閱讀古今精選詩歌，初步創作兒童詩。通過開展這些著眼于學生終身發展、重點培養學生品行和能力的課程，為她所教的班級獲得了詩教的機會。通過詩教，學生的童心得以涵養，童趣得以呵護，品行得以陶冶，詩才得以催生。他們所接受的“溫柔敦厚”之教，將為今后的幸福人生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江梅撰寫的《恬淡 詩性 深邃——我的教學風格案例》之中，我們讀到這樣充滿哲思和靈性的文字：“有學生譽我為詩雅之師，可能是因為我重視了詩教的作用。孔子認為詩教是教育的開始，溫柔敦厚，詩教也。美國思想大師歐文·白璧德說過，溫文爾雅是人的最高美德。我寫詩，引領學生走進詩歌的世界，啟迪他們在生活中詩意地棲居。這種詩性的陶冶，定能使學生親近高貴，崇尚高雅。”

“親其師，信其言，效其行。”江梅所帶班級的學生經常寫詩，課室的墻壁上整齊地張貼著大家的兒童詩。她相信，詩歌能幫助人們轉圜許多紛擾，將爭吵、對立、沖突變成美好，即使是最讓人頭疼的孩子也能從詩歌中找到溫柔的力量。她曾寫過一首《給沙子》：“孩子/即便你是別人眼里容不下的/一粒沙子/我也要把你噙在眼里/我的淚如海水一般咸/但也許能把你孕育成一顆珍珠。”一位媽媽告訴江梅，讀完詩，她的眼眶濕潤了。

江梅老師所教的六年級10班（謙謙十班）有個叫小黃的男生，以前的老師反映他“最難搞”，是班級刺頭中的“頭號人物”。他的“光榮事跡”很多，如因暴怒和同學打架，趁午睡把“死敵”的鞋子扔到其他樓層的垃圾桶里，欲搬椅子砸向老師……他還自編了一句所謂的“名言”：“做錯事很容易，道歉很難！”江梅五年級接手該班之后，沒多久他就情緒失控撕書頂撞老師。于是，江梅溫柔而堅定地和他談心，直到他肯開“金口”向當事老師道歉為止。他答應江老師不再打人，然而脾氣沒處發泄時他就去踢課室的門，江老師也叫他向門道歉。當江梅把小黃同學的“故事”寫成有趣的詩，說要送給他時，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后腦勺笑了。沒多久，學校開展愛心義賣活動，他竟然寫了一首促銷詩給江老師看，江梅大加贊賞，并幫忙潤色。之后，他叫叔叔印刷了兩百份促銷單，和小伙伴們在義賣那天到處派發，贏來全班一片贊嘆！小黃同學的媽媽幾次在QQ上與江梅私聊：“感謝您挽救了我的孩子！”“您是我兒子人生路上的第一個大貴人！”

江梅在參評廣東省特級教師時，評委組從六年級9班（詩雅九班）的學生名單中隨機抽取15名學生參加座談。聽參加座談回來的孩子講，當評委隨機要求唐瑜澤同學在現場用一句話描述江梅老師時，她脫口而出：“歲月悠悠，波光明滅，唯有江畔的那枝寒梅依然如舊……”話音未落，就贏來一片贊許的目光。

謙謙十班的吳承軒同學，認識江梅老師之前沒有寫過詩。之后，因為他的小詩寫得有靈性，第一個獲得老師的贈品《寒梅堪憶》。此后，他恍如自學成才，單單“論詩”主題就準備寫十首。除了寫現代詩，他還嘗試寫像近體詩、詞一樣的文字，江梅沒有提醒他近體詩和詞是有嚴格、復雜的格律的，而是暫且讓古典詩詞的種子在他心田盡情萌芽。其《論詩（其二）》如下：詩是什么？這個問題，或許所有人都有答案，或許對此一無所知。/孟浩然說，詩就是萬物復蘇，百花齊放的春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楊萬里說，詩就是烈日炎炎，驕陽似火的夏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蘇軾說，詩就是萬里無云，天高云淡的秋天。“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柳宗元說，詩就是寒風呼嘯，雪花飛舞的冬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詩原來是春、夏、秋、冬。可難道就只有這些嗎？許汶殷同學在《我們班的“大詩人”》中這樣贊美吳承軒：“……第二天，語文老師在班上分享了‘大詩人的詩，大家都驚嘆不已。這首《論詩》非常深奧，而且詩中有詩。每一小段幾乎都會出現古詩，有些古詩同學們更是聞所未聞……”

三、詩雅范，必香遠益清

天河區教育局前任局長柳恩銘曾說：從江梅獲獎的級別，可以判斷出江梅的科研能力；從江梅的論文，可以感受江梅的才氣；從江梅偶爾在我博客的留言中，我知道她會寫古體詩，會填詞，會寫新詩，其詩、其詞、其文清新脫俗，雋永幽遠。浮塵之中，能寫出這樣文字的，其心之高，其心之潔，其心之雅，其心之靜，隱約可知……江梅，江畔寒梅，珠江邊靜靜開放的梅花。在業內，江梅老師流水不爭，不爭名不爭利，也不爭風頭，耐得住寂寞，頂得住風雨，堅守住自己的心靈家園，執著于自己的學術旨趣，像一朵寒夜中靜靜開放的梅花，香遠益清，默默地影響他人。

無獨有偶，全國著名特級教師陳琴為《寒梅堪憶》作序時也引江梅老師為知交：葉嘉瑩先生說，讀詩可以令人心不死。而我看來，寫詩的江梅根本無須為心不死而愛詩，她的詩性是天然自成，少有雕琢。許多的詩詞章法于她似乎是枷鎖，她更傾向關注表達的主題而非如何言說的技巧……她以詩的方式表達著對這個世界的愛，以娟秀的文字將自己揉入生活中的熱情鐫刻在“江畔寒梅”上，也吸引了我這樣愛以詩為話題的附庸者。江梅攜帶著她的粉絲們，于字里行間行走了不知多少個晨昏午夜，猛然發現江畔的寒梅早已悄然怒放。陣陣幽香中，她說自己“陡然從文字的冬眠中醒來”。

詩雅九班的簡曉琳同學則在作文中這樣描述自己的老師：我有一位散發著獨特氣質的老師，那就是誨人不倦、兢兢業業、一絲不茍、文思敏捷、書香滿懷的江梅老師——詩雅之師……江老師還讓我們同讀《論語心讀》，說要做一位君子，就要有學問有修養。我覺得她身上散發出的君子氣質，如玉石一樣嫻靜、溫婉，是我們學習的典范。

翻看江梅老師為學生編輯的《謙謙集》《九班雅集》，學生的詩作如雨后春筍，新鮮活潑。家長們的祝賀之語也洋洋灑灑，燦如花海。略拾一段以饗讀者：“江老師，九班的孩子在您的循循善誘下學到了君子以謙為懷、以恭為尊、以禮為道的謙卑有禮，盡顯龍口西小學‘儒雅少年的風范！您對孩子們的影響是深情且久遠的……”

采訪結束，記者感慨尤深：江梅老師，不愧為一個詩意滿懷的師者。她經年詩意滿懷的教育，恰如春風化雨，讓學生與老師在美麗的校園里和諧共生。教育的幸福與美好，莫過于此。

（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責任編輯 魏文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