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最愛的不只楊貴妃，還有它
——照夜白

文/南妹妹

◎《照夜白圖》，[唐]韓，紙本設色，現藏于大都會博物館

龍馬，是指傳說中的駿馬。在古人心中，龍馬是黃河的精靈，是炎黃子孫的化身，同時也是剛健、高昂、昌盛的代名詞。中國歷史上有十大名馬:烏騅（zhu ī）、黃門四駿、赤兔、的盧、絕影、獅子驄（cōng）、忽雷駁、飛越峰、天馬西來，還有一匹，就是今天的主人公——照夜白。

古時的“簡約風”

照夜白是產自西域大宛的馬，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它能日行千里，而且會從肩膀附近流出像血一樣的汗，是唐玄宗李隆基最愛的一種馬。

如果可以管酷愛貓咪的人叫“貓奴”，那唐玄宗就是不折不扣的“馬奴”。當年他的馬廄里聚集著全天下的駿馬，宮里還有幾位御用畫師，專門畫馬，畫出了《照夜白圖》的韓幹就是其中之一。

韓幹的成長經歷在今天看來非常勵志。他出生于貧寒之家，少年時期就在小酒館打工，而改變他命運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維。一次，韓幹給王維府上送酒，正好趕上王維有事外出，他一時無聊，就在地上信手用線條勾畫出了一匹馬。王維回家后看見地上的馬大為吃驚，當即決定資助他學畫。

韓幹從學徒一步步成長為唐玄宗的宮廷畫師，但他和畫院里那些世家出身、精于技法的“畫二代”不一樣，他從心底迸發出的旺盛的生命力和創作欲層出不窮。有一次，唐玄宗命韓幹拜當時的畫馬名家陳閎（hóng）為師，他不聽命，說：“臣自有師，陛下內廄之馬，皆臣師也。”意思就是：我有自己的老師，陛下馬廄中的馬就是我的老師。

◎《虢國夫人游春圖》宋摹本局部，[唐]張萱，絹本設色，現藏于遼寧省博物館

在畫院的幾年中，韓幹大多時候吃在馬廄、睡在馬廄，最后創作出這幅聞名千年的《照夜白圖》。一件藝術作品如果想成為經典，登峰造極的技法和神秘傳奇的故事缺一不可，《照夜白圖》便是二者兼具的典型代表。

韓幹在這幅畫中，把“襯托和對比”的手法玩得神乎其神。相傳這種馬之所以被稱為“照夜白”，就是因為它的皮毛雪白明亮，甚至能照亮黑夜。而畫畫所用的宣紙已經是白色的了，那該怎么辦呢？聰明的韓幹就畫了一根深色的馬樁來襯托照夜白那一塵不染的雪白肌膚。

同時，區別于唐朝宮廷繪畫中著力描繪華麗馬飾的習慣（比如《虢國夫人游春圖》），《照夜白圖》卻采取了一種簡約的構圖方式，僅用遒勁線條和少量渲染來表現雄駿神采。

駿馬“萌萌的”

《照夜白圖》中有兩個最令人不解的細節：

問題一：為什么畫中的照夜白沒有尾巴？

不同于西方的布面油畫，中國畫大部分都是畫在紙上或絹上的，保存起來非常困難。在這幅尺寸不大的作品里，只有馬頭和馬脖子是韓幹的原畫，馬的軀干和四肢是后人的補筆，而馬的尾巴已經由于顏料的磨損而不知去向。

問題二：為什么名馬照夜白會這么“胖”？

很多人認為唐朝以胖為美，所以馬兒也要畫得胖胖的才可愛，但其實這不是照夜白“發福”最根本的原因。

真實原因是，照夜白本身就“虛胖”。想象一下當時照夜白的日常生活吧，它的任務本應是馳騁戰場，幫助主人建功立業。然而被唐玄宗供養在皇宮里的它，吃得好，又不運動，就變得胖胖的、萌萌的！

而韓幹本人，又很喜歡找胖胖的馬兒來畫，而經他手畫出來的馬比同時代其他畫家畫的都要豐滿。大詩人杜甫就好幾次寫詩說韓幹畫的馬只見肉而不見骨，可謂“幹惟畫肉不畫骨，忍使驊（huá）騮（liú）氣凋喪。”

不過也要感嘆一下，照夜白所屬的“汗血寶馬”品種四肢修長纖細，它卻“不走尋常路”，可見宮里的伙食有多好。而韓幹筆下“萌萌的”馬兒還透露出另一個秘密，那就是——在藝術的世界里，從來沒有標準答案，戰場上英姿颯爽的戰馬是一種挺拔的美，宮廷里養尊處優的馬兒是一種清雅的美。因為多樣，所以處處飽含趣味。

◎《牧馬圖》，[唐]韓，絹本設色，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

名家“彈幕”來了！

前面說到，一件藝術作品要想成為經典，技法與故事缺一不可。而《照夜白圖》之所以名滿天下，除了韓幹本人高超的繪畫技法，還因為畫面上留存的歷代帝王與名士的手跡，它們“彈幕”一般的存在，使得名畫《照夜白圖》變成集繪畫、書法、印刻于一身的國寶。

寫到這里肯定會有人問，現在能在哪里看到這幅國寶。可惜的是，現在想看到《照夜白圖》，只能去美國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了。

二十世紀初，愛新覺羅家族的溥（pǔ）偉為了密謀復辟清室，四處籌集資金。另一方面，日軍占領北平（今北京），到處搜刮中國古代書畫珍寶，于是溥偉開始變賣恭王府中的書畫和奇珍異寶。英國收藏家戴維德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立刻委托上海古董商人朋友到北平求購，幾經周折，終于收購了《照夜白圖》。后來，這幅名畫流失海外，直到1977年由迪隆基金會捐贈給大都會博物館，在那里保存至今。

這是一種遺憾，但慶幸的是它還在。《照夜白圖》能保留到今天堪稱奇跡，畢竟有太多古時珍品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而無影無蹤。盡管它現在離我們很遠，可它清晰的歷史脈絡、它獨一無二的藝術價值、它背后無盡的故事，都見證了千年前整個唐朝，乃至漢文化的輝煌。

畫作上“彈幕”的主人

① 宋高宗趙構（待考）

② 清高宗乾隆

③ 清高宗乾隆，題于1757年

④ 宋朝吳說

⑤ 南唐后主李煜

⑥ 清高宗乾隆，題于1746年

⑦ 宋朝向子湮（yīn），題于11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