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予菲
20年前,還用著本名“趙延”的那多辭去了國家公務員的鐵飯碗,跳槽到媒體,成為一名記者。后來他干脆辭職在家,開始一心寫作。那多的想象力向來豐富,真實的世界總能不經意地投射在腦海里,形成奇妙幻境;而新聞寫作的訓練又讓他必須以事實為依據,嚴肅認真、一絲不茍。劇烈的反差終于在2001年的一天找到了突破口,火山般爆發后結成一個個神秘的偵探故事。“公務員+新聞記者”那多,變身為懸疑推理作家。
緊接著,《三國事件簿》《那多靈異手記》《懸疑解剖專欄》……這些“奇思妙想和文質彬彬的結合”,每一個系列都成績不俗,動輒銷售百萬冊。那多成了大陸的“衛斯理”。
一帆風順之際,打擊來得猝不及防。2013年,那多的父親趙長天患病去世。趙長天曾任《萌芽》雜志主編,是“新概念作文大賽”的創始人,對新生代文壇影響至深,更是那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創之下,那多停止寫作,開了家餐館。直到2018年,他終于回歸,帶著辛苦耕耘的新作《十九年間謀殺小敘》。
新作講述了一起發生在醫學院的毒殺案,被害人文秀娟是多才多藝、成績優異的委培班班長。在一片祥和的校園中,一場謀殺正悄無聲息地進行——半夜從上鋪垂下的雙腿、輕輕掀開的蚊帳、垃圾桶中的酒精棉、礦泉水瓶上的針孔、銀耳羹中的碎照片、越掉越多的頭發、詭異的解剖室、小樹林中的迷霧……小說的開頭,就立馬將讀者卷進深沉的黑暗。
相比于設計精巧的殺人詭計,小說迷宮般的敘事技巧更能撩撥讀者的神經。那多將信件當作工具,讓被害人與謀殺者通信。文秀娟發現自己在劫難逃時,偽裝成下毒者和真正的下毒者通信,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以求一線生機。而這些跨越19年的信件,表面上看似給故事打上了層層疊疊的結,實則剝絲抽繭牽扯出一宗又一宗的舊案,串聯起憤怒、悲傷、不甘、眷戀等各種情緒。編劇史航如此評價:推理小說有一種恐怖是利刃式的,還有一種恐怖是注射器式的。那多手里拿的就是注射器,而且他的手很穩。
在百轉千回的故事架構之上,那多刻畫了一個個被卷入案件的人:深愛妻子卻犧牲孩子前途的父親、為了讀書不擇手段的優等生、因為膽怯而放棄對好友施救的弱女子……
與其說《十九年間謀殺小敘》是一個偵探故事,不如說這是一個講述人性的故事。作者埋下重重伏筆,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只為讓我們看到人性的復雜——晦暗和明亮同在,脆弱和堅硬一體。他筆下的這些普通人,會被蒙蔽、會被傷害,卻還有勇氣去面對、去追尋、去正視自己、去戰勝內心的抑郁和恐懼。那多寫出了平凡人疲憊人生里,依然保留的英雄夢。
那多感謝自己經歷過的跳躍人生,感謝磨礪留下的痕跡。“不如此,我寫不出這樣的小說,這樣的人物”。歲月確實給了他禮物——一位好作家不會是從書齋里苦讀出來的,他一定體味過人間百味,看過世態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