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子的浩然正氣看古代理想人格

文／胡賓

○冬至祭孟。Sacrifices to Mencius on the Winter Solstice.

在孟子故里鄒城市城區的南部，坐落著始建于北宋年間的孟廟，其第三進院落有一座大門，叫作“泰山氣象門”。“泰山氣象”取自宋代著名理學家程顥評說：“仲尼天地也，顏子和風慶云也，孟子泰山之巖巖氣象也。”意即孟子的氣度和風范就如同五岳之首的泰山一樣，高大巍峨，令人敬仰。后人對孟子巖巖泰山氣象般人格的尊崇，源于孟子所倡導的“養浩然之氣”，以及他所倡導塑造的強大、獨立自主的主體人格思想。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孟子對一種充塞于天地之間浩然正氣與一種陽剛壯美理想人格的崇尚與膜拜。孟子在《公孫丑》篇中提出了培養理想人格的“養氣”之說：“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所謂“浩然之氣”，就是具有主體理想人格的一腔浩然正氣，一種正義、光明、雄偉、充沛的精神道德力量。孟子認為，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浩然之氣”不能靠偶然襲取而得，而必須經由合乎“義與道”的長期培育和修養才能形成，這種個人修養過程就是理想人格培植的過程。

孟子思想中的理想人格是道德修養的完備者。孟子認為人“性本善”，“善”乃是人的本性實情，是與生俱來的。孟子認為人生而具有四心，它們可以擴充為仁義禮智“四德”，其它品質亦可因這四種基本品質而生。仁義是道德的代名，可以涵蓋四德。因此，道德的完備在于具有仁義。故孟子說：“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另外，孟子認為，理想人格的塑造是出自本心，這才是真正的“仁”。孟子曰：“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反身”是孟子人格修養的自我要求，然而“反身”并不是孟子理想人格塑造的最終追求，他希望做到的是“反身而誠”，在他看來“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然而怎樣做才能“反身而誠”“自反而不縮”，達到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呢？孟子的答案是要養“浩然之氣”。這種“氣”一旦得以養成，不但能讓人“誠”、讓人“自反不縮”，還能從人的外在氣質上得以顯現，達到內在美與外在形式美的有機統一。《盡心上》中孟子說：“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見于面，盎于背，施于四體，四體不言而喻。”“浩然之氣”可以提升“誠”的質量與境界，主體之“誠”又可以堅定人格獨立的意志。所以，要塑造具有道德修養的理想人格，首先應該端正自己，“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反求諸己”就是一種道德自律。

○中小學生體驗拱手禮。Primary and middle school students experience the fist-and-palm salute.

孟子思想中的理想人格應具有獨立自主的堅強品質。孟子繼承了孔子注重理想人格培養的光榮傳統，并提出了理想人格的標準范型——“大丈夫”。孟子說：“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為大丈夫。”孟子認為“大丈夫”應具有高尚的氣節和獨立的人格，決不向權貴低頭，而堅守正義，捍衛真理、崇尚道德、樂行仁道。孟子將“富貴”“貧賤”“威武”作為考核人格的三種標準，“不能淫”“不能移”“不能屈”分別對應仁、禮、義三種道德規范。孟子認為“大丈夫”的最高境界是“舍身而取義者”，堅持自己的道義和做人的原則，不害怕死亡，不茍且偷生。

○孟子公開課。圖／呂衛鋒The open class of the Mencius.

孟子思想中的理想人格具有以天下為己任的進取精神和歷史使命感。孟子的哲學思想以“四端之心”作為擔當精神的邏輯起點，認為缺乏擔當是“不為”而非“不能”。孟子的政治擔當強調“以民為本”的行政擔當、“在其位謀其政”的職責擔當、“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道義擔當，文化擔當強調“知言”的文化自覺、“正人心，息邪說，承三圣”的文化自信以及“盡信《書》不如無《書》”的文化創新。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當自己的理想能夠實現的時候，就和百姓一道去實現它，當理想不能實現時，也要獨自堅守下去。孟子還這樣對自己說：“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他不僅將自己定位于歷代圣賢“圣徒”的位置，“能言距楊、墨者，圣人之徒也”，而且為自己定下神圣使命，“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跛行，放淫辭，以承三圣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這個使命便是定紛止亂，于嘈雜一片中確定一種清朗之音，正是對儒學的堅定信仰和繼承文化的自覺擔當。

孟子首倡“浩然之氣”的理想人格思想，并且提出一整套塑造理想人格的學說，具有豐富的人格倫理內涵，影響十分深遠，經過歷代先賢、志士的弘揚與踐行，逐步成為中華民族血脈的精神支撐，成為中國人的精神脊梁，對后世鑄造中國人的浩然正氣和堅強不屈的偉大人格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對中華民族道德傳統和文化性格的形成也產生了深遠影響。

編輯／劉巖

In the south of Zoucheng City, the Hometown of Mencius, there is a Temple of Mencius which was built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and in the third courtyard there is a gate named “Taishan Qixiang Gate”.Later generations’ respect for Mencius’personality as magnificent as Mount Tai originated from his advocating of “nourishing my vast, flowing passionate nature”, as well as the strong and independent personal concepts advocated and shaped by him.

Mencius believed that men’s “nature is good”, and “goodness” is human nature and inherent. In his view, men are born with four feelings, which can be expanded to four virtues – benevolence,righteousness, propriety and knowledge,and other traits can be derived from these four basic traits. In Mencius’s thinking, the ideal personality should have independence and a strong will.Mencius inherited the glorious tradition of Confucius in valuing the cultivation of an ideal personality. In Mencius’s view,the ideal personality should have an enterprising spirit of “regarding national affairs as one’s own duty” and a sense of historical mission.

Mencius was the first to advocate the ideal personality concept of “vast,flowing passionate nature”. And he put forward a complete set of theories for shaping the ideal personality, with rich connotations for personality ethics and far-reaching influence. Thus, he became the spiritual support of the Chinese people, produced a decisive influence on shaping the awe-inspiring righteousness and indomitable personality of the Chinese people in later ages, and had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moral traditions and cultural character of the Chinese 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