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葉

彭敏真

漫步在山間小徑，映入眼簾的盡是綠，那是無數的樹葉簇擁在枝頭，毫不吝嗇地把自己的一抹綠意融進這大自然中。我停下腳步，細細觀察著一片樹葉，清晰的脈絡，薄薄的葉肉，以及那一點都不耀眼的綠色。它很普通，普通得，當它混進枝頭，我的目光就再也找不出它。

坐在樹葉叢中，我凝眸于眼前那一片片大同小異的葉子，傾聽葉子沉吟。不知不覺中，我似乎走進了它的情感世界。

生就為一片樹葉，就注定平淡無奇。沒有令人嘆為觀止的外形，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只有大自然賦予的那一抹綠，這就是它帶給人的全部的觀感。

然而，這實在不值得去遺憾，去嘆息。一片樹葉，棲身在茂密的樹林中，在無數的同伴中淹沒了自己。不出眾，但也照樣活得愜意。擁有了自己的那一抹綠，其實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誰說一定要火樹銀花，繽紛多彩？誰說一定要不同凡響，轟轟烈烈？安然棲于枝頭，嫻靜優雅，從容淡定。看月盈月虧，聽鳥語蟲鳴，讓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心曠神怡。

曾經在書上看過這么一個說法：農村給女孩子起名，長相漂亮的叫“花”，一般的叫“葉”，不漂亮的叫“草”。姑且不討論這種說法是否有充足事實根據，但我們可以從這說法中看出“葉”的地位——中庸。人們會評論花“嫵媚艷麗”或“俗氣妖冶”，會說草“生命力強”或“風吹兩邊倒”，但很少有人對葉說三道四。

秋天，樹葉們仍恬淡地在陽光下舒展，哪怕那綠一點一點地被涼意掠走，卻依舊坦然。紅楓算是爭了一點風頭吧？杜牧就欣喜地賦詩云：“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毛澤東的那首詞更是耳熟能詳：“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但楓葉其實是背叛了那一抹綠意的，它努力地把臉憋得通紅，以博得人們駐足矚目，可謂“晚節不保”吧，作為樹葉，其實該一如既往地淡泊，如其它大多數同伴一樣。那一片片已不再光鮮亮澤的樹葉，裹挾著濃濃秋意，在夕陽的余輝里劃過一道道優美弧線，落在松軟的泥土上。沒有掙扎，沒有不甘，甚至沒有嘆息。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恬靜、安詳，迎接冬天的到來。

嚴冬的腳步近了。萬物在嚴寒侵襲下瑟瑟發抖。樹葉翻了個身，繼續沉沉睡去。在夢里，露出恬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