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姓名之辯郭中明

摘 要：荀子的姓氏問題歷來眾說紛紜。有說荀子之姓為“荀”、“郇”、“孫”者三種說法，然而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為何？到底哪個字才是真正的荀子之姓？本文將通過歷代名家之考證給予大家答案。

關鍵詞：荀子；姓名；辨析

荀子是我國古代杰出的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文學家，是先秦諸子的集大成者。然而，荀子的姓氏問題卻眾說紛紜，成為是一個千古疑案。從西漢到現在兩千多年中，這個問題在學者中爭議很大，莫衷一是。西漢司馬遷認為荀子姓“荀”，劉向認為荀子姓“孫”，從而形成兩派意見。通過對歷史文獻等相關史實的考證，荀子應該姓“孫”，還是是姓“荀”這個問題將比較清晰明了的顯示出來。本文將通過對歷史上及當代各位名家對荀子姓名的考證做一個綜述，以期為初讀《荀子》者提供些許幫助。

一、“郇”與“荀”之辯

關于“郇”與“荀”這兩個字，在后世雖沒有太大的爭論與分歧，但是筆者在此還是將其提出來，以全綜述之名。據前代名家考證，將荀子之姓作“荀”字的有：《唐書藝文志丙部子錄儒家類》、《荀子》（楊倞注）、《宋史藝文志子類儒家類》、《臺州本國子監劄子官銜》、《唐仲友序》、《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子類儒家類》、《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儒家類》、《困學紀聞》、《國朝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儒家類》、《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子部儒家類》、《天祿琳瑯書目一宋版子部》、《元版子部》、《錢曾讀書敏求記》、《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二十一子部儒家類》、《孫星衍孫氏祠堂書目內編二諸子三》、《錢大昕跋》、《黎庶昌古逸叢書敘目》、《臺州本末經籍訪古志二跋》等數十種。而將荀子之姓作“郇”的也有不少，如《竹書紀年》、《水經注》、《元和姓纂》等。然而荀子到底是姓什么呢？為什么會有“郇”和“荀”之分呢？后世作家多有自己的解釋，唯《胡元儀荀卿別傳》與《荀卿別傳考異二十二事》解說最為詳備。在《考異》中，作者從荀子之先祖、國別及子孫流傳開始著手，對“郇”和“荀”作了完備的考證。現試節錄于下，以資說明：

郇。周文王七十子郇侯之后，以國為氏，后去邑為荀。晉有荀林父，生庚......由寅至荀卿幾二百年，其間幾世，不可詳也。（《元和姓纂》）。

林寶所云，皆據郇氏家傳，信而有徵者也。但后漢書荀淑稱淑為荀卿十一世孫，則遂則十世孫，不知今本元和姓纂誤衍刊一字，抑或今本后漢書十一世乃十二世之誤刊也。無明證據以證之也。云后去邑為荀，此乃想當然之辭。[1]

這段文字明確指出《元和姓纂》所說的“去邑為荀”是不正確的，緊接其后就說“荀”姓乃皇帝之后，是皇帝之子二十五宗得到姓名的那十二個人（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依）之一。因而，《考異》進一步指出：

郇國之郇，《詩》郇伯勞之，《竹書紀年》晉武公滅郇，《國語》訾?言范文子受以郇櫟，字皆作郇。并不作荀也。而《左傳》諸荀之在晉者。字皆作荀。不復作郇。此蓋傳寫相承，久而不改正。如許國許姓之許字作鄦。凡經典之中，竟無鄦字。人遂相沿不改，是其證也。并非有故去邑為荀也，明矣。今別傳中節用郇字，以著受姓之源。[2]

依《考異》作者觀點，“荀”與“郇”字都是一個意思，是“荀”是其姓，“郇”也是其姓，只不過是在不同的地方，人們使用習慣了，因而不曾將其兩個姓統一起來。而人們用“郇”除了能夠表明自己的姓氏之外，還能表明自己所出之母國為郇國。這樣一來，關于“郇”與“荀”的問題我們就基本清晰了，以后再看見這樣不同的表述時也就不用感到迷糊了。

二、“荀”與“孫”之辯

在荀子之姓這個問題上，不僅有“荀”與“郇”之辯，還有“荀”與“孫”之辯，并且后一問題在后世爭議更多，影響更大。稱荀子之姓為“荀”的，比較著名的先有司馬遷后有楊倞。而稱荀子之姓為“孫”的甚眾，劉向《戰國策》、班固《漢書藝文志》、應劭《風俗通》等都直接稱其為孫卿子，后世的名家司馬貞和顏師古等人都以為是為了避漢宣帝劉詢的名諱，故而改成孫。這種論調與說法影響特別大，以至于今天依然還有許多人一提到荀子之姓“荀”姓“孫”這個現象，都能直接想到因避諱宣帝名諱而改姓孫，后唐代楊倞復改為姓荀。然而這種影響范圍大，影響時間長的說法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謝墉在《荀子箋釋序》中對“荀”“孫”之辯作了論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節錄如下：

荀卿又稱孫卿。自司馬貞顏師古以來，相承以為避漢宣帝諱，故改荀為孫。考漢宣名諱，漢時尚不諱嫌名，且如后漢李恂與荀淑荀爽荀悅荀彧等具書本字，詎反于周時人名見諸載籍者而改稱之。若然則左傳自荀息至荀瑤多矣，何不改耶？且即《前漢書》任敖、公孫敖俱不避元帝之驁也。蓋荀音同孫。語遂移易。如荊卿在衛，衛人謂之慶卿。而之燕，燕人謂之荊卿。又如張良為韓信都。《潛夫論》云，信都者司徒也。俗音不正，曰信都或曰申徒或勝屠，其然本一司徒耳。然則“荀”之為“孫”，正如此比，以為避宣帝諱，當其不然。[3]

從這段話里面，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謝墉對這件事情的觀點：1.避諱之說乃是想當然之辭；2.“荀”與“孫”之間在當時音相近。從謝墉所舉的例證來看，是十分有道理的。如果要是避諱，那么同代之人都應該避諱，何他人不必獨荀子則避呢？因此，筆者也十分贊同這種觀點的。至于其他觀點，我們在此也需要再提一提。

“孫”取于郇伯公孫。胡元儀在其《郇卿別傳》中寫到：郇卿名況，趙人也。蓋周郇伯之遺苗，郇伯公孫之后，或以孫為氏，故又稱孫卿。

《郇卿別傳考異二十二事》也持這種觀點，只是它引用了更多的材料了論證，節錄如下：又稱孫者，蓋郇伯公孫之后，以孫為氏也。王符《潛夫論.志姓氏篇》云：“王孫氏公孫氏國自有之......”由是言之，郇也，孫也。皆氏也。戰國之末，宗法廢絕，姓氏混一。故人有兩姓并稱者，實皆古之氏也。[4]

上一段材料直接認為“郇”和“孫”都是古時的兩個氏，但是為什么這兩個氏會出現混亂的原因他并沒有說清楚，所以接著在下文，作者就列舉了陳完奔齊，其名則稱田完，《荀卿書》中的田駢在《呂覽》中作陳駢等，皆因為兩姓相通。接著做出結論：若以俗語不正，二字同音，遂致移易為言。尚未達其所以然之故也。今《別傳》不稱孫者，以別族在當時宜稱孫，舉近者言也。孫氏各國皆有，不明所出，后人宜稱郇，以著所出。故《郇卿書》稱孫子，仍之不改，郇卿自稱之辭也。自史公稱荀卿，其后裔荀淑等皆曰荀。相沿至今，皆曰荀子，故不復稱孫也。[5]《考異》這段話不僅解釋了，“郇”為何有時作“孫”，還解釋了在什么情況下稱“荀”什么情況下稱“孫”。

在古代先賢的爭論中，主要是圍繞著“郇”“荀”之辯和“荀”“孫”之辯展開，沒有人認為荀子原本就應該姓“孫”的論述。今人廖名春在其著作《荀子的智慧》中，提出荀子原姓“孫”。他寫到：人們一般都認為荀子姓荀，這其實是一個錯誤。除《史記》外，先秦兩漢的著作都稱其為“孫”。特別是《荀子》一書，幾乎都稱“孫”，這即使不是荀子親手所寫，至少也是荀子弟子所記，他們的記載較司馬遷說應更可靠。韓非為荀子學生，其著作《韓非子》稱其師之姓也為“孫”，這與《荀子》一書的記載是一致的。所以，無論根據“名從主人”的原則也好，還是根據數量的多寡也好，荀子的本姓也都應該是“孫”。[6]而廖名春先生的觀點也得到了當代學者劉心長先生的支持。劉先生在其《荀子故里姓氏始祖考》中，通過研究荀子先祖的軌跡，確定了其出生地和主要活動區域，最后得出了結論：荀子的姓氏是“孫”，故里或出生地是邯鄲，始祖是公子鱄。[7]這樣的結論和我們先前的論述有點不同，但也不失為一種新的學術開拓。另外還有學者提出荀子和孫卿子是兩個人的說法，這不是本文的研究任務，這里我們暫且不去探討。

荀子之名，在我國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他為何有“荀卿”“郇卿”和“孫卿”這三個稱謂，恐怕多數人都不甚清楚。本文通過對歷史名家和當代名家對荀子姓名之辯的梳理，揭示了荀子幾種稱謂的來由和原因，初步使其清晰起來。盡管如此，荀子姓名之辯還有不少漏洞需要填補，因為上述的各種觀點都在一定程度上有推理成分，雖然學術研究不排斥合理推論，但終究有人為因素，不是鐵證。如此種種問題，只能留待新的材料的出現與解析，目前尚無他法。

參考文獻

[1][2][3]王先謙.荀子集解[M]：北京.中華書局.1961.

[4][5]王符.潛夫論[M].北京：中華書局.1961.

[6]廖名春.荀子的智慧[M].吉林：延邊大學出版社.1992.

[7]劉心長.荀子故里姓氏始祖考[J.邯鄲學院學報.2016（02）.

作者簡介：

1.郭中明（1993—）；男，重慶榮昌人，碩士，西藏大學；研究方向：先秦文學。

2.李軍，西藏大學；教授；研究方向：先秦文學。

（作者單位：西藏自治區拉薩市城關區西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