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
聽 著瓜農們吆喝,看著滿大街西瓜,我想 起了瓜農老莊。
老莊的西瓜皮薄、瓤紅、籽黑,甜甜的、脆脆的,只只包好,從來沒有生瓜、壞瓜。
老莊先就著摩托車賣,后來改客貨兩用車,去年,租了一間門面。往年這時候,老莊早進城賣瓜來了。
尋不著老莊,我只好到路邊一個戴眼鏡的瓜農那里買瓜。“眼鏡”模樣斯文,口氣誠實,說不用挑不用揀,保證只只好吃。我說:“是不是泓灣1號?”“眼鏡”眼睛眨都不眨,不容置疑地說:“是泓灣1號!”我說:“你可認識瓜農老莊?”“眼鏡”笑了起來:“豈止認識,他是我舅舅,我是他外甥,我種瓜技術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哦!我像遇到了老莊,高興,激動,放下一百個心,一家伙捧了三只。“眼鏡”趕著追捧一只,說成雙成對,“四四”如意嘛。“眼鏡”幫我把西瓜拎到車上,揮揮手說好吃再來。
回到家,迫不及待剖開一只,卻是皮厚、瓤粉、籽癟,半生不熟,淡而無味。我干瞪著眼睛一只只剖下去,好家伙,只只如此!我把西瓜重新裝入塑料袋,決定去找“眼鏡”退錢。走到半路,我剎了車,“眼鏡”是老莊外甥呀!
認識老莊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老莊的泓灣1號已經賣出了名,隨便往哪一站,不用吆喝,顧客蜂擁而上。我嘗到了甜頭,每年購買上萬斤西瓜,作為單位夏令福利。當然,我自己吃的瓜,都是老莊白送的。
越想越不好意思,算了,打道回府。
過了幾天,我去逛大潤發,意外看見了老莊。人群中老莊特別顯眼,紅T恤,紅短褲,容光煥發,頭發也跟著黑了回去。我迎上去,說:“這個夏天怎么不進城賣瓜了?”老莊樂不可支地說:“咱泓灣1號名氣大了,大過天了,像大明星了。今年開始只管種不管賣,而且都是預訂,你看看,這里全是我的泓灣1號。”老莊指指貨架上的西瓜,又指著手機說,“還有本事給弄到手機里去了。”
我說這叫網購。
我沒忘記“眼鏡”,猶豫著說:“你外甥也在賣西瓜,同樣的品種,口感差十萬八千里,為何?”
老莊收斂了笑容:“什么外甥?哪里來的外甥?我就一個外甥,在美國搞研究,但是不研究西瓜。”
“他說他的種瓜經驗還是你傳授的。”我進一步描述。
老莊哈哈大笑:“原來如此,我又多了一個親戚。”笑罷,忽然嚴肅起來,說,“這人在哪兒,走,帶我去。”
我說:“先認親后教訓一頓?”
老莊搖頭:“不能任他砸泓灣1號牌子,泓灣1號本名老莊1號,是我長期摸索的成果。后來,為了幫助泓灣村村民共同富裕,更名‘泓灣1號,大面積推廣種植;我估計這人不是泓灣村的,泓灣人不可能自己砸自己牌子的呀!”
“那你找他干啥?”我糊涂了。
老莊說:“人家也不容易,也想種好瓜賣好價錢混口飯吃。我想幫他一把,免費提供真正的泓灣1號種子及栽培技術,讓泓灣1號在大江南北落地生根、開花結果,讓更多老百姓吃到優質西瓜。”
老莊這番話,令我刮目相看。我說:“老莊你不像瓜農了。”老莊說:“不像瓜農像啥?雞農?鴨農?菜農?離開了西瓜,我什么都不是。”
可惜那天沒有找到“眼鏡”。
我答應老莊,繼續找,總會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