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征強 盧 橋
(1.廣州番禺職業技術學院 廣州 511483;2.桂林理工大學 廣西桂林 541004)
在科技技術迅猛發展的今天,圖書館的角色定位也正發生著深刻的變化。2014年,圖書館和信息資源委員會發布的研究報告《圖書館和信息服務的不斷變化》預測,十年之后,很多圖書館將會轉變成學術空間,高校圖書館也將從傳統定義中物理館藏的保存空間,變成具有多樣化功能的服務空間。近年來,關于圖書館空間再造的相關研究與實踐逐漸增多,2017年國家社科基金設立了2項關于“空間再造”為主題的項目,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其為當前的研究熱點之一。文章試圖對近幾年圖書館空間再造的研究狀況進行梳理總結,對其研究趨勢和研究主題加以分析評價。
筆者于2017年8月13日,選用中國知網的“中國學術期刊網絡出版總庫”,使用檢索詞“圖書館空間”“空間拓展”“空間再造”等進行主題檢索,然后經過人工篩選,去除相關度不高的文章后,共得到有效文章78篇;同時在Web of Science 上,使用檢索詞“University library”“Space development”“Library space”進行檢索,篩選后得到有效文獻34篇。
通過對這112篇文獻的閱讀分析發現,學界對圖書館空間再造的研究始于對圖書館信息共享空間的研究,即為信息共享空間(Information Commons,IC)。IC是一種以促進學習、交流、協作和研究為目標的創新服務模式。早期的IC研究是在參考咨詢、媒體服務、數據服務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更多的強調通過技術工具為讀者提供服務。從2005年開始,對于IC的研究開始整合服務功能,規劃實體空間,把IC作為一種綜合性服務設施和協作學習環境[1-2]。吳建中最早將“信息共享空間”的概念引入我國,針對圖書館的“人、資源、空間”三個要素,提出發掘圖書館作為場所的價值[3]。2012年開始,國內對圖書館信息共享空間的研究開始過渡到學習共享空間。學習共享空間以讀者為中心開展服務,通過對讀者的學習和研究的支持,促進共享和協作。學習共享空間強調交互式學習,以讀者為中心,挖掘讀者潛在需求,提供支持學習的環境,根據用戶不同的需求進行空間的劃分,配備不同的家具布局、資源、設備和人員等[4-5]。在學習共享空間的研究取得一定進展之后,圖書館才作為一個空間的價值開始受到學界的關注。2015年到2017年是圖書館空間再造研究發展的激增期,受到學界的廣泛關注,發展迅猛,研究的學者不斷增加,研究不斷深入。其研究總體趨勢見圖1所示。

圖1 圖書館空間再造研究總體趨勢分析

圖2 圖書館空間再造研究關鍵詞分布
對文獻關鍵詞的統計分析發現,與圖書館空間再造相關的研究主題主要集中在創客空間、服務轉型、空間評估等幾個方面,如圖2所示。其中最熱門的研究當屬創客空間。國內學者的創客空間研究以梳理總結國外經驗為主,它與圖書館的結合給讀者提供了動手學習的機會,促進學科互動,改變學習方式的同時有利于知識創新。
綜觀所收集的文獻,從動態變化的角度,發現與圖書館空間相關研究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的轉變:
在“互聯網+”的全球趨勢之下,圖書館正在改變原來的模樣,從以書為主體,轉變為以知識為主體;從以閱覽為主的空間,轉變為交流和開放的空間。圖書館作為一種空間的價值得到重新定義[6]。
圖書館是人與人交流的共同體,圖書館從過去為藏書、設備及其相應設施而設計向以“人的多元活動”和 “知識服務”為主轉變,服務的重點在于為人們利用圖書館進行學習、交流、創作提供便利[7]。李鶴松、熊偉[8]通過對公共圖書館服務流量和服務流質空間類型的實證研究,提出了圖書館流動空間再造的用戶服務升級策略:樹立“場所精神”的流動空間設計理念,推動圖書館流動空間的可持續發展。吳新年和李玲麗[9]認為要將圖書館等機構建設成為所在城市或區域內最重要的免費公共科學文化空間、科技展示中心和宣傳中心。陸仁艷等人[10]從供給側改革的角度分析了圖書館服務供給障礙,提倡營造分齡舒適的閱讀空間。
上海圖書館和首都圖書館的建筑設計都展現出了當代圖書館空間價值的新理念。注重人的需求和可接近性、開放性、生態環境和資源融合。充分體現了服務、信息等不同元素在空間內的交匯、連續,突出傳統閱讀與數字閱讀的銜接,打造出高度開放、全面融合、無縫式銜接的高效圖書館文化信息服務中心。華盛頓大學、北卡州立大學、田納西大學、哈佛大學等國外高校圖書館和美國波士頓公共圖書館的建筑設計理念、空間布局更是體現出將空間作為獨立資源用于服務的理念。
從上述學者的理論研究和相關圖書館實踐可以看出,圖書館不再單純向讀者提供書籍,而是將空間作為獨立的資源向公眾開放服務。
“城市辦公室”最早起源于芬蘭赫爾辛基市圖書館。源于社會上流行的“聯合辦公”。這種模式的流行可以共享辦公空間、設備,同時互不干擾,可以獨立完成各自的任務,又能相互分享知識和技能、交流思想觀點、拓展人脈社交。2009 年 8月召開的國際圖聯衛星會議,以“A Library As A Third Space”為主題,引爆了學界對于“第三空間”的熱議。
公共圖書館作為“城市客廳”,不再是單一的“書房”,還擔負著展示城市形象、傳播文化的任務,如上海圖書館和廣州圖書館作為“城市客廳”經常性接待很多高級別的外國政要,并通過國際化的新聞傳播方式,提升了國內外民眾的關注與好評[11-12]。交流作為第三代圖書館的特征,在越來越明顯地展示著其社會學意義上的自由開放和分享的內涵。未來的公共圖書館將是一個社區文化中心,如吳建中、錦山所描述的“社區的心臟”“人和人的交流中心”[13-14]以及動態知識的交流中心,充分表現出其活力和生命力。依靠網絡和現代化技術,社會化活動可以在圖書館內外流動,得以延伸和拓展,深化圖書館的社會服務功能,迎來“空間生命”的回歸。夏國鋒[15]以深圳市農民工公共圖書館建設為考察個案,從文化空間建設角度,分析促進農民工城市融入的可能性路徑,提出空間不僅是一個地理學概念,同時還應該是作為一種社會關系或再生力量的重要考察對象。
美國的“聯合辦公微社交”中也強調了圖書館的辦公化和社交化,非常適合初創小團隊。對美國公共圖書館來說,傳統書刊借閱業務已不足30%,而類似于支持交流、辦公的非傳統的“第三空間”業務大幅躍升到 70%以上。美國高校圖書館可以為學生用戶和社區用戶提供電話會議系統、打印機、錄音間等設備并提供技術支持;日本會員制圖書館還具備代發信函等相關業務功能[16-18]。
服務的創新帶動了空間的再造,而空間的創新最終依靠人。建設具備多技能的、復合型專業人才隊伍,是新一代圖書館的重要任務。圖書館館員的角色定位將不單純是書庫的管理者、讀者的指導老師,同時更應該是空間和服務創新的設計者、策劃者。圖書館館員應重新審視自身的作用,為即將到來的創客時代提供各類技術支持和幫助[19]。許多學者也基于圖書館空間的變革對圖書館館員角色定位進行研究。
多數學者從微觀的層面出發,對館員的角色重新進行定位。以創客為例,要求館員利用一線服務的工作優勢,深入具有創意雛形的用戶群體,借助學科專家的專業指導,嵌入創客活動過程;利用與社會企業團體的合作關系優勢,尋求資金支持或合作契機,開辦創客俱樂部等活動,強化用戶對圖書館空間文化的認識。提高專業素養,提供全方位的專利信息服務,由單一的管理服務人員轉變為助力創客服務的規劃者,以創客館員、學科館員、學科專家、企業館員的不同身份貫穿于創意雛形階段、科研開放階段及成果轉化階段,對整個創作過程統籌設計[20-22]。
也有學者從宏觀的角度對圖書館的組織機構提出新的設想,提出應檢測技術變化趨勢,把握圖書館組織機構變革的推動力。朱強和別立謙[23]指出,圖書館的轉型最根本是人的轉型,首先轉變觀念,然后根據新業務發展的要求開展相適應的人力資源配置;在圖書館空間方面,通過再造圖書館館舍,重新定義與規劃圖書館空間,增加空間設置運營和管理部門。在實踐上許多高校也是如此,如華南師范大學圖書館第一期空間再造完成之后,就成立了“學習與空間服務部”,專門負責空間管理、空間服務和后續的空間設計規劃。
不論是微觀的研究還是宏觀的設想,都有利于圖書館館員在空間服務變革中明確自己的定位。
從研究主題靜態分布的角度探視,當前學者與圖書館空間再造相關的研究主題主要集中在空間設計、空間評估以及創客空間等幾個方面。
第三代圖書館的關鍵詞在于分享、流動、交流。基于此,合理優化的物理空間布局可以承載和促進用戶對于交流和分享的需求,為公眾提供一個創新的舞臺。對物理空間的再造研究主要分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宏觀理論研究,另一方面是微觀案例實踐分析。
宏觀理論研究文章從不同類型圖書館出發,根據不同的受眾對圖書館的空間布局設計理念展開了探討。如霍珺、盧章平[24]認為圖書館使用性功能空間布局遠多于開放性公共空間,重要功能單元應具有較高整合度、較淺空間深度,占據核心區域。在交通空間布置上,他們認為不對稱交通動線及連廊式過渡空間會降低可達性;王蔚[25]則提出了趣味空間與聲環境空間等體驗式空間的設計思路。
微觀案例實踐研究則多從具體的圖書館設計案例著手,對圖書館建筑的舒適性、功能性、互動性等進行個案分析[26-27]。上海圖書館東館的建設強調空間多功能性,減少空間隔斷,打通多維交流。深圳市圖書館采用鋼筋框架結構與玻璃的結合設計也是國內人性化體驗設計的一個典型案例,達到了自然采光與外形塑造的設計目的。臺灣的圖書館空間改造形成了地區性的特色,提出“圖書館誠品化”,即圖書館學習誠品書店的空間布局與裝飾,形成一種城市生活型態。國外設計師創造的Vennesla Library是人性化概念圖書館的一個典范,其特點是將書架按照人體工程學進行流線設計,將圖書館空間進行模糊分區,進而形成非常整潔、合理的閱讀空間。新加坡烏蘭地區圖書館室內空中瀑布設計與透明玻璃隔斷的運用等,也是善于利用自然光和色的成功案例。
空間評估的目的在于系統全面地了解圖書館空間運作效能及用戶空間需求,為空間改造提供決策基礎。通常會采取評估—再造—評估—再造—評估的循環模式進行,兩者互為指導和依據,使得空間再造逐層遞進發展。
空間評估的研究也是學者們較為熱衷的研究主題。國外高校圖書館的空間評估理論與指標體系各具特色、各自為政[28-31]。多數高校圖書館采用調查法、訪談法、觀察法、數據分析等對用戶進行評估,但由于技術不到位,對于獲取的結果往往存在挖掘深度不夠,對信息相關性揭示不全面。例如,美國東北大學建立了一套明確的評估指標體系,對評估對象及情境進行細化處理;設置了專業評估館員崗位和評估小組提供人才支持和組織保障;結合焦點小組、Town Meeting、問卷調查三種方法形成逐層遞進的定性資料采集體系。其評估體系結構合理,體系完備,但存在指標分解因素及質化標準的單一。北卡羅納州立大學格林斯伯勒分校圖書館則基本形成了完善的空間評估理論體系,對于圖書館內外部環境分析、評估對象、目標、決策理論、程序設定、方法選擇等都做了詳細深入的探索,但尚未將框架體系分解成切實可行的指標體系落到實地。系統的空間效能評估包括行為評估和成果評估。目前國外的空間評估總體片面且單一,多數還停留在行為評估上,統一的評估方法、指標體系、理論框架都未形成。
國內的空間評估多數是在原有館舍基礎上的拓展和摸索。臺灣地區圖書館的空間改造起步較早,相對成熟。如臺灣地區小型圖書館采取自上而下的驅動方式,并引入第三方評審與評估機制。從項目申報開始就由專家委員會評審改造計劃和運營計劃,全程指導監督,并參與驗收,對結果進行評估,給出具體建議[32]。但也缺乏整體性和系統性,總體上并未形成國際通用的評估體系、方法或標準,無法起到指導作用。大陸圖書館空間評估起步相對較晚,評估指標體系的建立和設計則還停留在初步探索階段。
圖書館最早的創客空間項目為2011年美國法耶特維爾公共圖書館的“Fab Lab”(發明實驗室)。其率先引入3D打印技術及Thingiverse網絡設備,輔助用戶數字化設計,提供立體彩打技術、數字打印技術等[33]。由此引發了美國各州、市公共圖書館創客空間的發展浪潮,依次出現了印第安納州阿倫縣公共圖書館的“Maker Station”、康涅狄格州維斯特港公共圖書館的“Maker Space”、伊利諾伊州考斯基公共圖書館的“Digital Media Lab”等一大批創客空間[34-35]。
國內學者對創客空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國外實踐情況的介紹上。羅博等介紹了美國高校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創客空間的實踐情況[36]。美國亨特圖書館與信息技術公司合作,建造了教學與可視化實驗室、創客空間、可用性實驗室等大規??梢暬ぞ吲c新技術與媒體實踐平臺,為讀者提供可視化、沉浸式的虛擬環境,支持讀者進行跨學科領域研究,進行游戲編程、交互計算、合作游戲設計等等。除此之外,還提供電路制作、3D打印、3D掃描、激光切割等服務[37]。位于芬蘭首都赫爾辛基的音樂圖書館有3個音樂工作室用于錄音、剪輯和試唱等,允許讀者自己創作音樂,與其他音樂人或音樂愛好者交流,并提供數字媒體空間和小型的表演場地供讀者創作演示自己的作品。
由于資金的缺位,我國目前的創客空間還處于初級階段[38],多數圖書館創客空間是在模仿國外圖書館,發展緩慢。許多圖書館的創客空間側重于滿足讀者需求的設計制造類活動。例如:高校圖書館側重于開展與學校課程相關的機器制造、3D打印技術、電子設備研習等;公共圖書館則側重于視頻&音頻制作、PS、電器修繕、園藝、剪紙、游戲等滿足大眾生活所需的活動。中國科學院的“創意空間”、長沙圖書館創客空間以及上海圖書館創客空間等國內圖書館的實踐案例顯示,國內的創客空間多是提供3D打印設備及服務;或者打造全媒體交流體驗空間,提供多媒體設施,提供場地、工具、技術和展示平臺,舉辦了創意培訓、創意體驗、創意展覽等活動[39-41]??傮w上看,我國缺少較具本土特色的創客空間,也沒有具有國際影響或引領國際潮流的創客空間。
綜上分析,結合獲得的其他文獻,可以梳理出研究結論:
①國內對圖書館空間再造研究在近五年呈現一種爆炸式的增長,尤其近兩年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的增長速度更為迅猛;其研究重點集中在對圖書館空間價值的理論探討,探索圖書館如何從傳統的提供書籍向提供空間服務轉變。②對圖書館空間構造及功能的再設計,追求通過對物理空間的設計帶動用戶體驗,引導用戶需求。圖書館空間設計思路逐步邁向體驗式的設計,關注用戶的真實感知體驗;空間組織從靜態到動態,空間界面從藝術表達到為人設計,在人性化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其“文化體驗”[42]的本能。③對創客空間的探索多數停留在對國外圖書館創客空間經驗的總結梳理。創客空間與虛擬空間的結合可以看作是一個發展方向,但國內創客空間的建設由于經費問題往往流于形式,止步于基礎的DIY制作活動。④學者對空間的評估研究缺乏整體性和系統性,理論研究尚需進一步完善。
(來稿時間:201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