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洛陽[外三首]

周偉

我以什么樣的方式

初見洛陽

在七月末的傍晚

在高鐵車站

此刻 夕陽坐在秦山

我與洛陽

洛陽與落陽

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眼前的洛城

與眾多的城市相仿

也與我念想的

古洛城貌似神合

還好 盡管牡丹

謝了整整一季

我依然聞見

洛陽淡淡的體香

天子駕六

墓坑里一字排開

二馬四馬六馬的駕座

列陣著王者的威儀

舉世無雙的霸氣

塵埃落定 不見天子

率領諸侯士大夫的影子

只見浩蕩的車馬

東歪西倒的殘骸

我望著它們

它們也望著我

在時空的節點上

竟然與我一同呼吸

在東周的骨骼里

隱隱傳來馬嘶犬鳴

天子的一聲嘆息

和歷史的悲戚

所謂歷史 其實

就是歲月不斷覆蓋

非凡或平凡的人與事

在呼吸之間過去

伏牛山偉人臥像

牛背上臥著

一位農民的兒子

運動赤貧

革命田土

直問蒼茫大地

仰止偉岸山巔

天高云淡

也渺小平凡

累了 仰臥風云

那是一生最美的時光

龍門石窟

朔風拂過北魏

伊河看見鐵錘與鏨子

聲勢浩蕩走來

伊闕滿山的石頭

頃刻熱血沸騰

從此 五百個春秋

日日夜夜叮當長歌

伊闕靜觀其變

伊水輾轉無眠

那兩千一百個石窟

那十萬尊石佛

面朝東方 千姿百態

一個個茁壯鮮活起來

當石頭有了生命

生命就會深入思想

靈魂就會張揚信仰

藝術就會舞蹈歌唱

佛本無心卻禪悟至今

時光流水卻讓人

立定從前

當夢想鑿在石頭上

有憾或無悔 都走了

而石頭駐下 立地成佛

過去的過不去

現在的現不在

生命因了石頭而永遠

在龍門山水間

那條一千五百米的青石路

那條一千五百年的長廊

是歷史走進了風景

是風景走進了歷史

誰正在其中

誰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