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茂名與眾不同[組詩]

朱積

五月 從高速路奔馳而來

神不在的時候

荔枝在這個地方瘋了起來

屋角、地頭、山坡

連樹不敢到的地方

都被荔枝統治了

這樣的狂歡

除了茂名

哪個敢

五月 從高速路奔馳而來

攜帶著唐朝的故事

今生的愿望

五月的白糖罌

六月的桂味

繽紛的世界模糊起來

明朗的大紅大綠

在鄉野布滿誘惑

走在茂名的鄉野

順著任何一個響亮的笑聲

隨意走進一座果園

你都能摘到許多好心情

一只白鷺貼著海面飛過

當時 我正望著一艘船

甲板上擠滿趕海歸來的婦女

她們大聲地說笑 打鬧

無視黃昏的籠罩

我被她們感染

一只白鷺貼著海面飛過

孤獨地白一下

就閃進一片霞光里

這個海灣很偏僻

偏僻得連個名字都沒有

像被隨手扔在這里的

到處是自由的石頭

它們熱烈地扭打在一起

翠綠的海草 瘋亂了一地

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

連神都想不起來的地方

偶爾一次散步

竟然撞上一船的滿足與幸福

一個人的海灣

一個破敗的水閘

加重了海灣的荒野

我緩步走在黃昏的邊緣

幾只散步的螃蟹

使空洞的黃昏

有了細節

我沉醉于黃昏的美好

也許聽到我的腳步

那幾只螃蟹倉皇入洞

我一時惶惑

我也是散步的人

我也愛黃昏

我愛黃昏里有你們

我無意妨礙你們

細流從水閘

潺潺地流進水溝

水溝很淺

列布的石塊上

開著深紅的海花

我還沒見過鮮活的海花呢

我蹲下身子

海花靜靜地紅著

海花 你一直就是這樣子嗎？

為了等我到來

你紅了多少年

逆流游來三條銀色的小魚

在海花旁邊晃蕩

夕陽離我很遠

一只白鳥拍拍身子飛走了

黃昏卻挨我腳邊蹲下

夜海茶語

甲板上 我們

擺下一壺茶

兩千年的月光和傳說

一杯一杯地斟

濤聲躺在船邊

打起鼾聲

藍色的火焰已經微弱

白天的熊熊燃燒

只余下細小的火苗

閃動點點的白

忽然想起

沙灘上一男一女

時深時淺

時近時遠的腳步

我們曾經熱烈地爭執

是祝英臺和梁山伯的

還是牛郎與織女的

抑或是當年雙雙投海的鄰居的

那曲曲折折的腳印呀

多少年了 頑固地踩在我的心田

這片海

很多年前就沒有漁火了

沒了漁火的海

空洞得像個閑置的火盤

再怎么撥弄

也升騰不起溫度

多想看見漁火啊

我再次提起茶壺

斟下來的

卻是一注早來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