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觀云

文/曹乾石

說起“奇秀甲于東南”的武夷山，大多數人可能立即會想起那縈回于幽峽碧谷中碧澈見底的九曲溪；也會有人想起矗挺在溪水兩岸秀拔奇偉的山峰。但更讓我夢懷縈繞的，卻是武夷山的云。

或是武夷山的云與我有緣？這次游武夷，種種奇云竟都賜我一面。步入“五曲”，巖上刻了兩個大字“云路”，我想我們是要走在云上了吧？陪同我們的小趙居然說，這一片依山臨水的地方，稱為“云窩”。我聽之一笑，福建人挺會用詞兒的。一個“窩”字，極言云之多，俗字入詞而詞極雅。

過了問樵臺、碧漪亭，就是“臥云洞”。在洞外，小趙說進去先看看。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我停住腳，仔細一看，原來巖洞里的石頭上，竟還有一段薄薄輕云。那云，裊裊婷婷，嬌柔無力，真像一位臥床的美人。這就是“臥云洞”得名的由來了。

為不打擾還沒有起床的云姑娘，我們沒有進洞。但是看到前面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在向外噴吐著縷縷白云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沖進了洞里。這個叫“噓云洞”的洞不大，但和外面的溫差很大。外面有攝氏30度，里面卻只有十七八度。剛剛還汗流浹背的我，一會兒就遍體涼爽了。仔細看看，洞的南北各有一條巖巒，東南風把暖熱的水氣吹進北面的巖巒，一冷，就成了霧，再有風吹來，洞口就噴出縷縷白云了。小趙說，到了冬天，洞深處的暖氣蒸騰而上，在洞口遇到低溫也會形成白霧，所以這個洞冬天也會“噓云”。她還說，云窩一帶這樣的洞很多，所以才能成為“云窩”。

出了“噓云洞”，有“幽蘭空谷香生徑”的幽蘭，有“方竹滿山綠滿溪”的方竹；在水月亭能看到周圍蒼崖環立，眼前碧水環流的美景；在茶洞里能賞雪花泉、仙浴塘，每一處景色都美不勝收。然而，最令我動心的，還是“梯云”的云。我又一次領略到了福建人會用詞，不叫云梯叫“梯云”的妙處。叫云梯，無非說是一種工具，而梯云，卻是一種感覺。登崖而上，云霧往來于腳下，有時就像登云而上，飄飄乎，冉冉乎，乃神仙騰云駕霧一般。

梯云而上，直到武夷第一山——天游峰。讓我興奮的是，居然在這里看到了浩瀚天涯的云海奇觀！看云海，我不是第一次，峨眉山、黃山的云海我不止一次地看過，每一次都令我心蕩神迷。不過，峨眉山的海拔是3300米，黃山天都峰的海拔是1800多米，而這天游峰頂的海拔才409.6米啊！只見大片的云，像滾滾的波濤，漫過巨壑，漫過深谷，漫過群峰直涌我們腳底。云層翻滾，瞬息萬變，一時如萬馬奔騰，一時如巨浪滔天，偶爾云海中現出遠近峰巒，恍如海上仙山。

離開前的那天晚上，忽然聽人說，還有個我沒去的地方叫“白云巖”。說是每到拂曉，會有白云繚繞于巖的半腰。

第二天拂曉起身一看，近身果然有白云在巖半腰繚繞，忽聚忽散，舒展自如，只是時間不長就消失了。但它畢竟和我見了一面。

我想，或者云也是有靈性的，你追求它，它就會垂青你。或者，世間多數事物都是這樣，你極戀著的東西，總會垂顧于你，人間如此，自然也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