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精神追求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策略

尹仕美 肖風雪

(1.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上海 200092； 2.上海因派工程顧問有限公司，上海 200090)

1 當前城市景觀風貌規劃存在的不足

21世紀以來，我國城市建設已經進入規模擴張與質量提升并重的發展階段，建設性破壞不斷蔓延，城市的自然和文化個性被破壞，城鄉建設缺乏特色是城市快速城鎮化發展過程遺留給我們亟待去解決的一個尖銳問題。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通過社會人文軟系統與城市景觀物質空間系統的結合，在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建設中賦予城市之“精神”“風格”“意境”，形成具有內在文化價值系統與外在物質構成的統一體，從而塑造具有特定文化內涵和精神取向的城市景觀風貌，反映一個城市的文化和生活價值追求的環境特征，表現為一個城市獨樹一幟的個性(或特色)，是城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1]。

當代城市景觀風貌內在文化系統追求是城市建設中人文精神追求的反映，即對人類生存意義和價值的終極關懷，是人的主體性的反映。然而，當前城市景觀風貌規劃仍以物質性規劃為主導，景觀風貌作為土地開發建設的直接結果，“功能決定形式”，規劃欠缺對其背后更深層次——精神文化意義與價值的關注，從而導致了“建設性”破壞的蔓延，城市發展失去“根”與“魂”，城市失憶，“千城一面”。要想留住城市“記憶”，保護好城市發展的重要文化“基因”，在城市景觀風貌規劃中應思考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一，塑造具有人文精神內涵的城市特色風貌，提升城市環境質量，促進城市可持續發展。

2 人文精神追求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思考

2.1 景觀風貌規劃內涵的再認識

景觀風貌空間作為社會文化歷史的產物，不僅是人類生產實踐的場域場所，更是生活實踐意義與價值的對象化載體，它是物質性、精神性和社會性等多重辯證場域，是一種回歸主體(人)的生活場域性解釋[2]。人文精神下的景觀風貌被看作是“文化的意象”，是“看的方式”，而不是“所見的”外在客觀情境，其意義和形態受到強烈的主觀意義的影響[3]，是自然、社會和人文三者的統一，是主體(人)的實踐意義與景觀風貌符號價值表征的統一，城市景觀風貌規劃也放棄對“傳統生活方式表現”的散漫描述，直指文化內涵的焦點——價值觀及其相關聯的符號意義的關系表達，對城市景觀風貌文化意義的解釋也不再是形式上的超驗解釋或抽象的經驗解釋，而是一種動態的、社會意義的解釋。

2.2 景觀風貌規劃的精神建構方法

人文精神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核心任務是在城市景觀建設過程中塑造“城市精神”，通過規劃過程將作為意識存在的精神文化與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過程相結合，形成具體的城市景觀風貌空間，創造具有人文底蘊的城市景觀風貌空間，實現社會實踐行動意義和空間符號價值表征的統一。

人文精神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尊重精神文化建構[4]的方法，具有以下幾方面特點：

首先，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首要任務是完成不同城市景觀風貌層次間的“元語言”與“對象語言”的規定，通過“綜合式前提批判”明確規劃可以有效展開的空間實踐操作“元語言”；

其次，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遵循精神文化建構的主觀重演特點，將“主觀經驗認知”引入規劃編制之中，實現精神文化建構的主觀重演，促進普遍文化概念的形成。“經驗認識”重演不是簡單的符號重復，而是作為普遍文化概念形式反映為不同要素之間內在的某種關聯性，人文精神下這種“關聯性”是一種對主體(人)存在意義和價值的表達，而不是簡單的景觀風貌符號審美性表達；

再者，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遵循“精神文化建構的包攝結構”規定，一方面對“城市精神”存在的自指性回返，另一方面賦予城市景觀風貌以文化存在的品格，通過“經驗重演”的規劃過程生成具有某一特定精神文化景觀風貌文化現象。

2.3 景觀風貌規劃方法的創新：情境規劃

人文精神是景觀風貌內在文化系統的有序的意義與象征體系，人類依據它來解釋自己的經驗并指導自己的行為，是一種根植于社會生活實踐的意義解釋。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通過“情境預測”解答實際情境中客體(景觀風貌空間)對主體(人)的實際意義，超越“規范”判斷，走向“價值”判斷[5]。

情境規劃從整體性出發對文化結構進行規劃引導，這種文化結構是人文的，是情感的，是審美的，它通過人的感知詮釋過程得以不斷地“再構造”，文化意義因此得以呈現。情境規劃對文化結構的描述為各自共同成員提供一種明顯的信息功能，倡導人類朝向“將意義引入到其他無意義的領域”，并提供相關的景觀風貌符號指稱使之能夠被理解與接受。

3 實踐探索：以虹橋商務區為例

虹橋商務區作為服務于我國東部沿海地區和長江三角洲地區的大型綜合交通樞紐，是上海現代服務業的核心集聚區、國際貿易中心建設的新平臺和核心區、高端商務中心，文化發展策略構成了商務區發展的重要特點，景觀風貌規劃編制從“空間文化特色”塑造的角度出發，探索塑造某一特定精神文化追求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策略。

3.1 規劃定位：精神目標引導空間規劃定位

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目標以“上海城市精神”為總目標指導，追求全球城市目標下的江南水鄉商務區風貌特色,如圖1所示。

3.2 規劃過程：不同規劃階段中情境選擇

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確定的整體的文化愿景——“祥云透彩”，并通過各景觀風貌要素來體現這一空間意象。“祥云透彩”作為場所的標志符號，以一種“前理解結構”引入到規劃編制過程中，重點解決兩方面問題：一是，“業態+形態+生態+情態”下的景觀風貌空間形態意象整體性；二是，多元主體間對景觀風貌符號的“文化概念具象化”形式認知的“主體間性”問題。“祥云透彩”情境作為一種“綜合式前提批判”引導，確定城市精神在空間形態建設方面的總體追求方向，確保各空間系統在文化建設上的可能性與有效性；另一方面，促進城市景觀風貌規劃過程緊緊圍繞該特定文化目標，進一步勾勒與未來相關的景觀風貌要素及其可能的變化范圍，并從這些可能的未來狀態中選擇“規范性未來”領域范圍，再反過來縮小關鍵因素的變化范圍，從而逐步明晰景觀風貌規劃中文化的關鍵因素和驅動力量，逐漸發展為一個完整的序列，如圖2所示。

3.3 景觀風貌規劃要點

1)以情境意象作為分區原則。

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情境確定了“祥云透彩”的文化概念，規劃編制在尊重土地使用功能分區的基礎之上，從空間整體性意象出發，將“祥云”意象分解為“東吳夜船”“上海之夢”及“里弄記憶”等分區文化意象，并落實到規劃空間結構之中，對景觀風貌空間進行再組織，強調各分區之間景觀風貌文化的有序性。

景觀風貌空間分區更加強調文化精神的統一性，強調各分區之間的整體協調性，它是將土地開發看作是空間文化生產過程的一種再組織過程。景觀風貌情境空間劃分與已有的土地功能分區形成一種“互補”“協調”的補充完善關系，在遇到與土地使用性質出現極大反差問題時，實踐中我們探索地是一種“協商、溝通”的解決辦法。

2)“示范性”景觀風貌單元。

景觀風貌既具有作為具象物質文化存在空間與時間層次的邏輯結構，同時又具有作為意識存在的“類概念”邏輯。在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中，規劃引導方法主要有兩方面：a.從空間的縱橫向層次結構上規定不同層級景觀風貌單元之間文化概念的相關性以及景觀風貌要素的相關性約束條件；b.指定各主要景觀風貌分區的“第一文化單元”，通過“第一文化單元”的類概念指引展開其他地塊的具體文化建構。

“第一文化單元”重在于將相關的規劃要求轉化為具體的三維形態表達，作為該分區其他開發建設的“文化概念”示范，是“文化概念”的具體文化意義解釋。

3)表情引導的景觀風貌要素控制。

表情(Expression)是用來描述人內心的感受，是人內心的反饋。城市景觀風貌通過外部的景觀風貌符號形式將內在的文化精神反饋給城市閱讀者，就如人的面部表情一般，用某種表情來反映出不同的內心活動，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通過將“祥云透彩”意象逐層分解到各景觀風貌要素的表情指標管理如圖3所示，最終通過構成景觀風貌的各空間要素逐漸匯聚成一種鮮明的城市特色和獨特的文化氛圍。

4)重在“關系判斷”的規劃圖則。

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圖則重在對“祥云透彩”文化情境氛圍的整體性引導。不同于一般的規劃圖則，景觀風貌規劃圖則主要特征有以下方面：

a.圖則的核心是空間“文化主題”的表達。空間文化主題是具體開發地塊空間場所的“特色定位”，它成為統領整個空間精神的具體語言形象表達。

b.文化精神的可操作性體現在場所氛圍定性描述上，并向景觀風貌要素延伸，表現在各要素的表情規劃控制上。

c.圖則表達不僅僅是景觀風貌要素各自表情的規定，更是要素之間的關系性表達。換句話說，在圖則中，我們倡導的不僅僅是面向實施的具體表情要求，更關注于場所氛圍下各要素之間的協調關系表達。因此，在圖則中我們引入了“關系”判斷的規劃引導形式。

4 結語

研究以上海虹橋商務區景觀風貌規劃為例，認為人文精神價值追求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策略包括以下幾方面特征：

1)“精神文化”的確定應優先于具體的規劃建設行為；

2)各不同空間層次之間的“精神文化”屬于“概念式”關聯邏輯，規劃應確定不同層次之間“類概念”的關聯性、關聯形式以及相容性標準；

3)規劃編制對精神文化的解釋是一種實踐情境解釋，而不是抽象的解釋，精神文化的“類概念”描述以一種“前理解結構”引入到具體的實踐情境中進行再判斷，以解決多元主體間的主體間性問題；

4)精神文化具有空間結構性力量，從而可以用于組織景觀風貌的空間，它是對土地功能分區的一種“互補”與“協調”；

5)景觀風貌的精神文化可通過“表情”指標來反映文化精神對不同閱讀者的感知；

6)景觀風貌規劃圖則在現行規劃圖則的基礎之上，應重點突出景觀風貌元素之間“文化概念”的“關系”判斷。

人文精神追求下的城市景觀風貌規劃以主體(人)的價值追求表達為中心，超越形式美的局限，實現實踐行動意義與空間符號價值表征的統一，塑造出富有生命力的城市景觀風貌特色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