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思想的征途不在腳下而在遠方

李拯

“在伽利略忌日出生的霍金在愛因斯坦的生日去世了”。物理學家霍金去世的消息，在網上引發了無數人的緬懷。大多數非專業人士并不懂霍金的宇宙理論，但他和他那掛滿各種古怪儀器的輪椅，在人們心中定格為一座精神的雕像。顯然，霍金超出了具體的學科邊界，能夠從思想和精神層面給予更多人照拂與啟發。

從嚴格的學術研究而言，霍金是否代表當代最高的物理學水平，在科學界還存在爭議。但毫無疑問，霍金是當代最耀眼也是最特殊的科學家。他是輪椅上的囚徒，也是思想的天行者。他把身軀的殘缺渺小與思想的廣袤無垠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以這樣一種極端沖突的形式，展示著人類可以用思想揚棄身體，從而獲得一種更為高貴的存在。一位網友留言道：“霍金值得令人尊敬的并不只是學術上的成就，還有他對生命真諦的真正詮釋”。

這是霍金之于普通人的真正意義所在。他的身體限于方寸之地，他的思想通乎宇宙之極。人之所以為人，并不在于身體里的有形之軀，而是思想上的永恒之物，是思想對身體的超越，是精神在時空中的頑強展開，是某種超越性存在的生生不息的生長。

“即使我身處果殼之中，我仍以為自己是宇宙之王”。霍金曾以《哈姆雷特》中的這句話寫下科學暢銷書《果殼中的宇宙》，而這句話也恰似霍金一生的寫照。這句話之所以震撼人心，正因為它道出了思想的超越性。有人曾問，霍金為什么沒有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原因是霍金的宇宙理論還未得到物理實驗的證明。但這不僅不能矮化霍金的成就，反而說明思想能夠超越一時一地的技術限制去建構宇宙的秩序。冥王星在1930年之前就從理論上推論存在，之后才從實際觀察中證實，直到2015年以微笑的表情激動了整個地球；引力波在一百年前就由愛因斯坦提出，直到2016年才被人類的觀測所證實。思想的征途不在腳下，而在遠方；不在此岸，而在彼岸。思想可以無視人類當前的能力極限，而以天馬行空的姿態去思考終極問題。正是思想的這種超越性，才不斷引領人類去突破知識邊界、擴大能力范圍。

霍金在生前曾推動“突破攝星計劃”，試圖把微型探測器以五分之一的光速送到半人馬座阿爾發星。霍金在輪椅上構想著人類移民太空的計劃，恰如探測器想要擺脫重力束縛向前飛行，為棲息在地球的人類創造更多可能性。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在悼念霍金時說道，“他的理論解鎖了一個充滿可能性的宇宙”。并不局限于已知的世界，而要向未知的疆域進發，思想的力量蘊藏著無限的可能性。霍金在《大設計》一書中如此闡述量子力學的隨機性：“宇宙正如粒子一樣，并沒有一個單個歷史，而是具有每一可能的歷史，每個歷史都具有自身的概率”。霍金在輪椅上想象的宇宙秩序，留下了一幅開放的圖景，留給了后人不斷探索的可能性。去想象，去創造，去建構，輪椅上的殘缺身軀留下了激情的囑托。

霍金的傳記電影《萬物理論》中有一句話：“有人在，就有希望”（there is human， there is hope）。這希望，就是思想的力量。思想對有形之物的超越，是霍金身在輪椅卻仍然思考宇宙，是“我們生活在泥沼之中，但是有人依然仰望星空”，同樣是普通人在日常瑣碎之中還在心底留下了一束光。從思想的能力而言，普通人所擁有的與霍金并無兩樣；思想的力量造就了霍金的人生傳奇，也給予了我們每個人超越庸常、創造更好自己的可能。

“宇宙的邊界就是它沒有邊界”。霍金曾如此暢想宇宙。而一位網友也這樣緬懷霍金：“擺脫了碳基的身軀，思維卻永遠在星辰間閃爍”。世間再無霍金，時間永留簡史，而思想的能力將與天不老，繼續激勵著人類最深沉、最本質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