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矣
甘肅省蘭州市女研究生陸萌在求職飯局上被實力人物袁子安強暴。在面子、利益、愛情等種種因素的考量下,萬般糾結的她最終忍下屈辱,接受了袁子安為她安排的工作。她以為只要獨自吞下這杯苦酒,一切都會風平浪盡了。那么,陸萌能如愿嗎?
2016年9月13日清晨,陸萌從睡夢中醒來,頭疼欲裂,感覺身體很不對勁??粗車吧囊磺校腿挥浧鹱蛲淼氖拢猴埦种?,自己被那個叫袁子安的老總強奸了!一時間屈辱、痛苦、憤怒浮上心頭……
陸萌時年25歲,家在甘肅省白銀市,父母是工薪階層。2016年7月,陸萌從蘭州商學院研究生畢業(yè)。陸萌的男朋友遲建,蘭州市人,家境殷實,也是研究生畢業(yè),高陸萌兩屆,被家人安排在一家大型國企。兩人感情穩(wěn)定,但遲建父母見過陸萌后,對她的家庭條件很不滿意。因此,遲建和陸萌都認為,要得到他父母的認可,就要找份好工作。陸萌開始四處求職,卻一直不順,最后只好向父母求助。
陸萌的父母七拐八拐,花了不少錢才找到蘭州市職機關一個叫陳叔的老鄉(xiāng)幫忙。9月12日,陳叔給她打來電話,說幫她找了一家外企在蘭州的高管袁子安幫忙,對方說沒問題。當晚他倆會一起出席飯局,讓她過來見個面。
當晚,飯局上人很多,陸萌只認識陳叔,陳叔把她介紹給袁子安。這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中等偏瘦身材,戴著無框眼鏡,看上去很是儒雅。是今天飯局的中心人物。大家不斷對袁子安說著恭維的話,陳叔更是不斷讓陸萌給袁子安敬酒。陸萌的酒量很淺,三兩下就有些酒力不支,腳下發(fā)飄。勉強挨到飯局結束,袁子安主動提出送陸萌回去。
陸萌想到對方是熟人介紹,年紀也足以當自己的長輩,便沒有拒絕。誰想,袁子安根本沒把她送回住處,而是徑直帶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當陸萌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帶到了酒店的大床上,而袁子安正朝自己撲來。陸萌再三哀求,可袁子安還是強暴了她。后來她昏睡了過去,而袁子安已經(jīng)離開……
陸萌覺得自己好臟,她哭著奔到浴室去洗澡,頭腦一片空白: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難道是自己表現(xiàn)輕浮,讓袁子安認為她是可以隨便上床的女孩?可她從始至終都叫他袁叔叔,對他尊重有加啊。那么,她到底做錯了什么?她再次失聲痛哭。
陸萌紅腫著眼睛回到住處,和她一起租房的閨蜜琳琳問她怎么回事,陸萌講了經(jīng)過。琳琳很氣憤,問她要不要報警,陸萌猶豫著說:“如果報警,遲建知道了會不會瞧不起我?那個袁子安是成功人士,警察會相信我的話嗎?”琳琳便說:“要不你再想想,等想清楚了,我陪你去報警?!?/p>
就在這時,遲建打電話過來探問究竟,陸萌趕緊調(diào)整情緒,但他還是聽出異樣:“你出什么事了?”陸萌很慌亂:“沒事,我只是感冒了?!边t建相信了。他問陸萌昨天見面的結果,陸萌搪塞說哪有那么快。遲建憧憬地說但愿這次陳叔找的人真靠譜,這樣他就能說服媽媽給他倆的愛情開綠燈了。
放下電話,陸萌再次放聲大哭。就在這時,陳叔打來電話,說袁子安已經(jīng)幫她聯(lián)系好工作,是家有實力的外企,各方面待遇都非常不錯,讓她一周后就去報到。琳琳冷笑著說:“看來這個老男人是要堵住你的嘴,怕你告他呀。你準備怎么辦?”
陸萌思慮再三,決定還是不報警。遲建的父母本來就不看好他們的愛情,如果再知道她被性侵,肯定會逼遲建馬上跟她分手的。同時,她也不想接受這份工作,那不就等于用身體和袁子安做了交換?
可是很快,她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陳叔可真厲害!我們過幾天就來蘭州,好好謝謝他!”陸萌讓他們別過來,說自己還沒想好去不去,父親生氣了:“你的要求太高了,我聽著條件已經(jīng)非常好了,咱們家在小地方,能求動省會的人辦事多不容易,花了那么多錢,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是啊,除非說出強奸這件事,否則實在沒有理由不去,陸萌很無奈。掛了電話,她越想越氣,抓起房間的枕頭、鞋子、包……見啥摔啥,琳琳跑過來抱住她:“我知道你難受,你哭吧,有我呢……”
很快,父母歡天喜地地趕到蘭州,張羅請陳叔吃飯,陸萌只好強裝笑顏。待聽到他們還讓陳叔叫上袁子安時,陸萌更是心驚肉跳。好在,陳叔回話說,袁子安的人情由他出面去感謝,讓他們不用管了。
遲建也張羅著為陸萌慶祝,還說他的父母都知道那家公司,是個很不錯的單位。
父母和男友的興奮把陸萌裹挾著,她本來堅定的心開始猶豫不決。琳琳安慰她:“要說這個袁子安也不算最混蛋,有些混蛋占了便宜還不辦事。要不你去那家公司看看?”袁子安安排她去的并不是自己所在的公司,而是另外一家大公司,她被安排在財務部,試用期三個月,工資福利都不錯。陸萌最終妥協(xié)了。
上班后,陸萌悄悄了解了部門其他同事的學歷背景,大都留過學,最差的也有海外培訓經(jīng)歷,只有自己是國內(nèi)研究生。陸萌有些不是滋味,沒有袁子安,她也許真的進不了這樣的公司。這種認知讓她更加痛苦,似乎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是個出賣肉體的女人。
忙碌的工作暫時緩解了陸萌白天的焦慮,但是陰影一直嚴重存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害怕與男性近距離接觸,尤其是與陌生男性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而且在與遲建約會時,她也抗拒那些摟摟抱抱的親昵動作。遲建幾次想留下來過夜,她都以忙累而拒絕。
三個月試用期過后,陸萌與公司簽訂了正式勞動合同,收入成倍增長。她成了父母眼中的驕傲,遲建更是高興:“你終于有時間臨幸下你老公了吧?”陸萌知道再推托說不過去,只好同意??伤l(fā)現(xiàn)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享受性愛了,身體緊繃繃的無法放松。遲建直報怨:“咋對我一點熱情都沒有?”陸萌忍到結束,跑到衛(wèi)生間打開淋浴噴頭,淚如雨下……
所幸,遲建的父母終于接受了她。陸萌決定慢慢調(diào)整自己走出性侵陰霾,她想只要與袁子安再無交集,這一切就當一次度劫吧。
2017年元月的一天,部門經(jīng)理通知陸萌晚上加班,坐公司的車去參加一個飯局。她萬萬沒有想到,袁子安赫然出現(xiàn)在飯局里,還被安排在自己身邊。那一瞬間,陸萌汗毛直立。而袁子安卻淡定地和她打招呼:“聽說你在新人里還做得不錯,怎么樣,都還好吧?”陸萌有點發(fā)蒙,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幸好旁邊的人都在找袁子安寒暄,沒人在意她的窘境。
飯局開始了,陸萌很努力才讓自己不至于失態(tài)。她機械地聽從老板的安排,給袁子安敬了兩次酒。很快陸萌發(fā)現(xiàn),袁子安同行的一個漂亮女孩挨著老板就座,后來陸萌才知道,自己是袁子安安排在這家公司的人,而這家公司的老板也把自己的情人安排在袁子安的公司,兩人互換利益。席后,袁子安很紳士地要陸萌上車,當著飯局其他人,陸萌不好甩手而去,而且她也決定和袁子安把事情說清楚,只好跟從。
袁子安是北京人,妻女早就移民去了加拿大,他獨自一人在蘭州工作,在城關區(qū)一家高檔酒店有長期包房。一進客房,他立刻熟稔地讓陸萌去洗澡。陸萌雙手緊緊握拳,正色對他說:“你欺負過我,但是你也為我找了工作,我不會報警,你以后也不要再騷擾我,我們兩清了?!闭f完,她就想開門離去。
袁子安卻淡定地叫住她:“站住,我還有話說。”陸萌站定,就聽他說:“你的部門同事都留過學,他們至少花了上百萬才有今天的收獲,你是不是也應該繼續(xù)付出些呢?”“你已經(jīng)占了我的便宜!”“你又不是處女,你的一次恐怕值不了這么多……”陸萌氣壞了,轉(zhuǎn)身就走,袁子安猛地撲過來抱住她撕扯她的衣服,陸萌拼命掙扎。袁子安說:“想想你現(xiàn)在的收入,人前的風光,你能離開這份工作嗎?”這話說到了陸萌的軟肋,她最終流著淚再次讓袁子安得逞……
陸萌屈辱地離開,再次陷入糾結中。她覺得對不起遲建,也恨自己軟弱,想報警,又怕袁子安會倒打一耙,說是權色交換。她想離開公司,可現(xiàn)在她剛剛享受上高收入,父母的興奮勁還沒過,她在男友父母的眼中也是地位猛增,難道要放棄嗎?再說工作干得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離職,她又該如何給大家解釋呢?陸萌無人可以傾訴,甚至連琳琳都不敢再提。
半個月后,部門經(jīng)理又通知陸萌參加飯局,陸萌拒絕了。想不到,老總不僅沒發(fā)火,還安排她去香港出差。第一次去香港,陸萌很高興。
想不到,在香港她遇到的是袁子安。袁子安說:“我想我不是個讓人討厭的男人吧?有多少女人投懷送抱,天知道我為什么放不下對我冷若冰霜的你,大概就是人們說的賤吧。我以前說了些過分的話,這回我會補償……”陸萌只好聽天由命。
在港期間,遲建幾乎每天都打電話來,這個時候袁子安就識趣地回避。后來他對陸萌說:“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安全。你不會逼我娶你,不會給我惹麻煩?!标懨然鼐此f:“你還真有自知之明?!标懨冉^望地意識到,即便她想疏遠袁子安,他也有辦法讓她的老總將兩人湊到一起。
2017年10月,遲建隆重地給陸萌過了26歲生日,并鄭重向她求婚。陸萌非常幸福,可一想到袁子安她的心情又暗淡下來。想到自己已經(jīng)工作一年,積累了一定的工作經(jīng)驗,應該好找工作了,她開始試著在網(wǎng)上投放簡歷,可是面試的工作沒有一個滿意的,實習期又長。她辭職的念頭又壓了下去。
好在,袁子安有多個像陸萌這樣的情人,大都是利用女孩有求于他,所以他找陸萌的次數(shù)并不頻繁,有時甚至一個月才一次,平時也疏于聯(lián)系,因此遲建從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陸萌就這樣抱著僥幸心理得過且過。
2018年春節(jié),雙方家長見過面后,遲建與陸萌將婚期定在7月份。一直對男友心存內(nèi)疚的陸萌,決定徹底了斷和袁子安的關系,開始新的生活。
沒想到,袁子安斷然拒絕。陸萌只好哀求他:“你有權有錢,女人少了我這一個有什么關系?你就放過我吧!”袁子安瞇著眼睛,霸道地說:“多個你還是少個你,你說了可不算?!标懨葰饨Y。
4月,陸萌為籌備婚禮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袁子安仍按照以前的節(jié)奏約會她。陸萌想來想去,要擺脫袁子安就得舍下工作。于是她試著和遲建談,說結婚后就打算要孩子,但又顧慮工作會受影響。遲建說:“你都27歲了,當然要早點要孩子。如果工作確實太忙累,就先辭職,生了孩子再說。”
陸萌終于舒了一口氣,專心籌備自己的婚禮。7月25日,婚禮前三天,她突然接到袁子安的電話,說他組織了一個飯局,約陸萌作陪,并說是最后一次約她。陸萌想了想,決定赴約,與他和平分手。
來到飯局,陸萌卻感到有點不對勁。這天袁子安宴請的主要客人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袁子安頻頻讓陸萌給他敬酒,陸萌多了個心眼,她表面上聽從暗地里把酒都吐了,之后故意表現(xiàn)出醉的樣子。果然,飯局結束時胖男人殷勤地扶著她進入他的車里,并在車上就動手動腳。陸萌猛地甩給他一記耳光,胖男人一愣,陸萌借機拉開車門跑了出去。
第二天,悲憤的陸萌跑到袁子安那里找到他:“你竟然想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你這個卑鄙的小人!”
袁子安不惱反笑,嘲諷地說:“聽說學會金蟬脫殼了,聰明啊。”
“怎么樣你才放過我?”
陸萌憤怒地說?!胺胚^你?我舍不得呀。以后你必須由我隨叫隨到!”
袁子安惱怒地說:“本來我昨天想讓你陪那人一次就放過你,誰知道你攪壞了我一筆大生意。不就是睡一次嘛,你又不是沒跟我睡過,裝什么貞潔烈女!既然你讓我不爽,就別想我放過你!”
陸萌憤怒地說:“我大不了辭職,你別想威脅我?!?/p>
“好呀,要結婚了,這份工作不重要了是吧?那我把我倆的關系告訴你老公去,看你能不能結成婚!”袁子安威脅說。
陸萌怒火中燒,袁子安不但強暴自己,還把自己當做交易品送給別的男人!想到自己屈辱了這么久,天天處在忐忑不安之中,陸萌氣得直哆嗦。猛然,她看到了茶幾上切西瓜的水果刀,便一把抓在手中,拼命刺向袁子安:“你這個混蛋,我和你拼了!”袁子安大驚,躲閃不及,胸部被刺中。酒店服務員發(fā)現(xiàn)異樣撥打了110和120。袁子安被送到醫(yī)院搶救,情況危急,所幸搶救及時撿回一命……
目前陸萌被蘭州市城關區(qū)警方刑拘,案件還在進一步審理中。消息傳來,陸萌的父母和男友非常震驚,知道了她所受的屈辱后更是憤怒,哭著責怪她在遭受性侵后應該及時告訴他們并報警,而不是在深淵中越陷越深。陸萌也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近日,知名媒體人被指強奸、公益人雷闖涉嫌性侵等新聞震驚社會,除了這些道貌岸然者丑惡的嘴臉外,更讓我們痛心的是,在舉報者曝光新聞之前,他們的性侵行為就已多次發(fā)生,而絕大部分受害者都選擇了沉默。本案就是其中一例,然而這些受害者并不知道,當她們在利益的權衡、面子的考量下選擇隱忍時,其實已經(jīng)滑向了悲劇的深淵,希望陸萌的悲劇能給大家以警示。
編輯/周莉